再說了,我還真不信了,那鳏夫能拿我如何。
見言錦書還要說什麼,我直接轉身留給她一個潇灑的背影,向後揚手道:“别擔心,他不能拿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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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擔心,他不能拿你怎樣。”楚華玉倚在回廊柱子上,幸災樂禍之意從嘴角溢到眉梢,催促我走快點。
她變了,以前我挨罰受罵不至于能讓她如此高興。她這笑讓我與她之間本就計算不清的新仇舊恨簿上又小添一筆。
她這是覺得我好日子到頭了。
巧了,我也覺得。
遠處涼亭内坐着的兩個男人,一個是我父親,另一個則是我需要尊稱一句師長的死鳏夫應景,在楚華玉的提醒下我記起了自己師長的名字。
兩人在下人的奉茶下一言兩語地不知道在聊些什麼。
昨日才見完言錦書,今日趕了個大早,上師府都還沒沒到上早課時間呢,就來楚府做客了。
師長這哪是給我改過機會,明明是讓我“死”個明白而已,就留了一晚上給我向此前的自由時光道别是吧。
我遲遲不肯邁開步子,好幾次甚至想幹脆掉頭出府玩去。
可楚華玉步子走得極大,不一會兒就到了涼亭中,幾乎是毫無猶豫,她行完禮之後擡手就指向我所在的方向……
“……”
狗東西。
要怎麼形容我此時的感覺呢?
當應景誇完楚華玉視線輕飄飄落到我身上的時候,父親忽然将背挺直不再懶靠于椅背上像是做好了某種準備,楚華玉也繞到了我的身後站着。
此時的我如坐針氈,楚華玉像是看守我不讓我脫逃的捕快,而那兩道落在我身上的不同深意視線的主人,便是即将要對我降刑之人。
本還算和諧的氣氛在這瞬間凝結。
被收起的折扇在應景手心上敲了又敲,我視線垂落在桌上,以為他要開始細數我的罪責了,卻忽聽一聲嬰孩的憨笑。
我一擡頭,才看見站在應景身後的侍從手中還抱有一孩童。
一身青衣的應景側坐着,手輕握折扇在孩童眼前輕點擺弄,逗得小孩來抓。
他手指瘦削而修長,骨節分明,指甲圓潤而幹淨。
眼見着孩童要抓住折扇了,卻被其往下一抽就躲過了那雙小肉手,“唰”的一聲,折扇就被展開半遮着他自己的下巴輕拍慢扇。
反應不過來的嬰孩的一聲“咿呀”引得亭内幾人哄笑。氣氛瞬間又變得溫馨,大家都坐姿松散了不少。
我是個很會學習且融入周邊氛圍的人。
見大家都在笑,于是我也扯了扯嘴角正要學那種像是看見了什麼極其溫馨的場景被打動後發自内心的淺笑。
可才一咧嘴,一道視線向我壓來。
應景這人快三十的年紀才遇良人,可奈何妻主命薄,才剛誕下一子便意外身亡。留他獨自一人撫養小孩。
或許是他的遭遇讓他整個人不得不變得尖銳,又或許是因為他身為師長一職特有的威壓。
所以當他褐色的眸子平靜盯向我的時候,我不由得渾身一僵,原本想笑的嘴角抽了抽,硬是沒能笑出來。
“這孩子便是楚華月吧?華玉的姊妹。”應景一身書卷氣,說話不緊不慢,卻一字一字點在我心尖。
我愣愣點頭,不敢與之對視,作低眉順眼狀試圖激起他心中的某種憐憫大愛,但心裡其實已經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