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視短,雖有一身莽勁,但若沒有心細善謀的女子指引,根本成不了事。若不是靠着女子養着規範着,哪會有那些好鬥如獸的男子安生之所。
且天命既給了女人這樣一副能接引神靈塑造肉身的完美身軀,就已能證明一切。
人生來就不是平等的。男人能降生在世,那也是基于女人的包容和首肯。
“你不像這裡的人。”我聽到我自己的聲音如此的說。
下一刻我看見他凝滞的表情和睜大了的雙眼,整個人仿佛靜止般。
我猜他應該是從北方的哪個國家甚至部落流浪于此。
但這麼一句話讓他反應如此之大,是超出我預料的。
“我想我雖然聽懂你說的話了,但……”我停了停,手有些無措般地撚弄着袖口,再思索了會才開口道:“又有些不懂。你說的話我記下了,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消化。”想了想我又補上一句:“從未有人提出過這這種見解,好新奇。”
“你……”他愣了許久也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許久。
我清楚地看見他瞳孔震顫着,然後别開了頭:“你一直生活在這種環境,不理解我說的話也正常。”
遠處的宮衛揚聲開始催促沈十二回到宮牆外。
我一擡眼卻看見宮道上一女子在一衆人的擁護下緩緩走向宮門外。
視線不受控制地跟着她,看着她受衆人敬仰,一步一步踏上一輛華麗的馬車上。
而那輛馬車内的人似乎等了這女子許久,以至于女子才靠近,車簾就被一男子修長的手從裡掀開。
剛才還一路追随她的那些人皆自覺行禮告别。
而就在那女子彎身即将要進入車廂的前一刻,她忽而像是有所感應般朝這邊看了過來。
同在京城,卻是有好久未相見了的我的母親。
她看了過來。
穿過累累歲月,不遠的距離,她毫無防備投過來的目光卻仍是如此平淡,帶着審視。
我忽又想起母親曾經對我的告誡,不要總垂着眼角,這樣不顯女子淩厲。
于是我下意識眨了眨眼再次看過去時,華麗的馬車輕晃,遠離了宮門。
我想這高台果然還是離宮門太遠了些,母親未認出來我,也合理。
沈十二聽到宮衛的催促後轉身就要走卻又忽然想起什麼一般彎身搜尋起來。
“那鐵絲環嗎?”
在他擡頭看向我時,我擡手指向一個地方,“在那呢。”
他依言去找,找到後擦了擦灰就将那個用鐵絲粗略纏繞成圈的鐵環套在右手腕處,然後扯下袖子遮起來。
“這東西戴手腕上是用來做什麼的?是你們男子新興的手飾嗎?”我問他。
他瞟了我一眼,那表情就像是在告誡我,他的事我少打聽。還有,我很煩。
我笑了笑:“戴這麼多鐵絲在手上,不怕被雷劈嘛?”
這不是在與他開玩笑,我小時在忠叔那就反複聽到過一男孩因偷竊金屬器,被雷劈中的故事。
他身形有一瞬間的頓住,像是在強忍想要再次翻上高台揍我的沖動。
我又望了宮外方向一眼,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便不再與沈十二逗趣,轉身下了高台向瓊陽殿走去。
“不會。”
溫去塵垂眸站在瓊陽殿門前。
“溫世子不怪我便好,我怕生,此次召你來本是看在華月的面子上才順便讓你跟着一塊入宮漲漲見識的,你就站那說話挺好的,隻不過回我話時聲音給我大些點……”君嘉禮懶散地坐靠在屏風後的椅子上,寬大的宮裝袖擺因手部的動作下滑至手腕處,修長的手執起一壺清酒倒入杯中中:“溫、去、塵是吧,我從前倒是從未記得過有你這号人物……”說着君嘉禮從屏風後探出頭來,上下打量一番溫去塵之後眯起了眼睛,又很快地回到了屏風之後:“呵,實在是寡淡,倒和你這單薄的名字對得上了。樊舞不是花樓最基本的舞嗎?我不過是要你舞一曲讓我等宮牆之内的人漲漲眼見,你怎還不願呢?小氣了不是?”
“殿下說的樊舞是何種舞?臣子從未聽說過。”溫去塵緩緩擡眼看向屏風上不清明的人影,“可,殿下是如何知曉樊舞的?”
話音才落,屏風内傳來酒壺被砸碎滿地的聲音。
此聲音過後,殿内的空氣仿佛都變得沉重。
我:“……”
樊舞是我告訴君嘉禮的,喝酒喝到盡興時,我還曾要他學。
說自己偶然路過花街看了一眼正在跳樊舞的男子就難移開眼睛,此舞非凡品。
然後我再次被傳召入宮就是因為這舞太難學而被君嘉禮召到瓊陽宮挨罵的。
爹的,還是來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