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終于徹底冷靜下來。

如果在戰場上如此急躁，帝國不可能取得大勝。阿爾文本質上還是謹慎冷漠的北地公爵。想起剛才的所作所為，阿爾文不禁感到後怕。

自己這是怎麼？

“抱歉，是我誤會了。”他咬牙回應。

克雷格隻是冷哼，看向安東尼。

安東尼壓抑着頭疼，紫色的眸子逼視着對方，“我不接受。”

“大公在這裡大鬧一場，甚至想要對我們嚴刑逼供，難道想憑借一句道歉抵消？賠償、正式的道歉公告，一樣都不能少。”

“此外，加斯克爾是我的人，輪不到阿爾文大公來逼問。您道歉的對象應該是他。”

安東尼拉過加斯克爾。

剛才還為安東尼被摸腳腕咬牙切齒，現在被主動牽手，加斯克爾眼神瞬間清澈。

他垂着眼，澄澈的藍色眸子直勾勾看向安東尼，氣質瞬間柔和下來。

像走在路邊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腳的小狗。确實弱小無助又可憐。

如果忽略現在還在地上哀嚎的幾名侍衛。

斯諾看不下去，柔柔出聲打斷：“阿爾文閣下畢竟是公爵，對一位侍從道歉，不太合适吧？”

“關你屁事！”克雷格立馬反駁，“這麼有主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布雷公爵夫人。”

不愧是折磨反派的帶惡人，罵人真犀利。安東尼咧開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既然斯諾你引起的争端，不如由你來道歉如何？反正你也不是貴族。”

“不過……公爵換成平民，不太劃算。改成磕兩個響頭就好。”

“你！”斯諾用眼神向阿爾文求助。

平時隻要斯諾露出這樣的眼神，阿爾文總是忍不住心軟。可是今天，一想到他惹出來的騷亂、自己反常的情緒、安東尼的傷口……阿爾文忍不住蹙起眉頭。

沉默幾秒，他還是敗下陣來。

“别為難斯諾。”

【阿爾文好感度下降。目前好感度40%】

“呼——”他吐出一口氣，萬年不變的冷臉此刻再難維持。

如果他真的是莫德……自己該怎麼辦？自己不能再錯失機會。

他看向加斯克爾，貴族的驕傲讓他耳根泛紅，“我以布雷家族的名義，向您緻以誠摯的歉意。”

“之後的賠償會在一周内送到府上。”

幸災樂禍的嗤笑聲、驚訝的抽氣聲、不滿的議論聲填滿宴會場。

北地大公、戰争英雄，算得上貴族中的頂尖人物，如今卻向一位奴仆道歉？

“真是一群瘋子……”目睹全程的梅爾維爾感慨。

遊戲提示欄彈出新的通知。

【莊園宴會支線結束，支線成就解鎖中……恭喜您獲得“純元故衣”評價】

【評價解讀：縱得莞莞，莞莞類卿，暫排苦思，亦除卻巫山非雲也*】

==================

宴會廳内，大戲落幕。一場打鬥下來，廳内雜亂，器具餐點散落一地，衆人也沒繼續交流的興緻，紛紛借故離開。

斯諾站在阿爾文身側，注意到他黑衣上留下的腳印，心疼地想要将鞋印擦去。

阿爾文卻下意識避開。

安東尼和莫德有什麼關系？疑惑還在他腦海中盤旋。

“阿爾文閣下……”斯諾見狀，咬唇輕聲解釋，“我不是故意離開的。我隻是想去走走。沒想到迷路了，幸好碰到克雷格先生。”

“你不會生氣吧？”

他微微仰起頭，眼角泛紅，可憐兮兮地看向對方。

——和自己當年離開時，莫德的神情一模一樣。自己總是沒辦法對他生氣。

“沒有。”阿爾文勉強回答。

他在說謊，斯諾很确信。體内聖力像沸水，躁動一瞬，旋即寂然下來。

可是，這是為什麼呢？一切依然在軌道之上。

“我以後一定不會再離開您，我們回去吧？”

“你先走，我差侍衛将你送回去。”

阿爾文摸摸斯諾的頭，露出略帶疲憊的笑容，“我還有點事情。”

得派人去查查……難道安東尼曾經去過北地？他分明是在帝都長大，況且是一雙少見的、紫色的眼睛。

“嗯，好。”斯諾聽話點頭，“您一定注意身體。”

在轉身的陰影處，他溫順的表情褪去。像是在白紙上精心描繪的五官，足夠精緻卻沒有活人的生氣。

他既不感到憤怒，也不覺得怨怼。

沒有情緒。

像一具完美的空殼。

斯諾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