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見她面色一變,以為她膽小緊張,安慰道:“沒事的,就是走個過場,隻要身體無甚缺陷,便可入伍。”
王将匪擦了擦額頭的汗,心中暗忖:本以為萬事大吉,沒想到又殺出一條攔路虎。
她按下心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不過隻是第一道坎,若認定了這條路,日後還有萬千險阻等着呢!若是被這道坎便絆住了腳步,倒不如直接打道回府做一輩子土匪!
王将石站在王将匪身前,一聽這話,心下一沉,他下意識轉頭,湊近王将匪,低聲道:“這可怎麼辦?萬一……”
王将石眉間難掩焦急之色,萬一被發現,這可是重罪,輕則受皮肉之苦,重則是要掉腦袋的!
陸清安立于王将匪身後,對上王将石投來的視線,眸光一閃,表面上也做出一副焦急擔憂的神态來,心中卻是對眼前情形饒有興趣。
王将匪卻并沒有王将石那般慌張,她笑了笑,輕聲道:“放心吧,區區小事,我自有辦法。”
陸清安聞言,低頭看了眼王将匪圓溜溜的後腦勺,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單聽她說的話,他腦海中竟不自覺地浮現出她這說話時的樣子——
那雙眼睛肯定是亮晶晶,神采奕奕,一如往昔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意氣張揚。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翹起唇角。
王将匪也确實如陸清安猜想的這般,此刻已然冷靜下來:早在離開山寨那時,她想到要去從軍,心中便已想好了種種應對之策,隻不過這一路上行來,遇到太多事,早把那些計劃抛到了九霄雲外,如今隻差這臨門一腳,她當然不能掉鍊子。
王将石見王将匪這般平靜淡然,還以為她是嘴硬,他張張嘴,正要說什麼,想了想,又把話咽下去了。
罷了罷了,既然阿姐心意已決,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反正不論發生何事,他都站在阿姐這一邊。
王将石暗下決心,萬一真出事了,他一定要救出阿姐,反正他們隻是新兵,軍營不可能對他們窮追不舍,到時候他們尋個窮鄉僻壤躲個兩年,等風頭過去,再回京城,一定無事。
這般想着,王将石四下打量,看看哪裡防守較弱,哪裡能抄近道跑出去。
他在心中規劃着一會兒逃跑的路線,王将石看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賊眉鼠眼掃視周圍的模樣,略一思量,便猜到王将石心裡打得是什麼主意。
她忍不住笑道:“阿弟,你這副模樣,估計等不到進帳檢查,便會被抓走了。”
王将石一遍觀察一遍不解:“為何?”
“他們會把你當成潛入曆州軍的探子,到時就算你否認,一水兒的酷刑走下來,你不認也得認了。”
王将石:“……”。
“放心吧,”王将匪拍拍他的肩膀:“我已有對策,等着瞧吧,我定帶你在曆州軍裡大展拳腳,平步青雲!”
王将匪安撫好王将石,轉頭看向陸清安,陸清安被她這般瞧着,眨了眨眼睛,黑葡萄似的瞳仁裡滿是無辜。
王将匪沖他招招手,說道:“我們換個位置,你占我前面。”
陸清安乖乖點頭,也沒問她為何這樣安排,正要挪動腳步,一旁的大帳中突然走出一道身影,看向他們這道隊伍,大聲道:“這邊也可做查驗。”
他瞧着陸清安,高聲道:“便從隊尾開始吧!”
王将匪看了眼前面排着的幾人,心覺奇怪,小聲道:“一共也就不到十人,不出一刻鐘便可查驗完,為何還要分兩個大帳?”
“可能是馬上便到正午了,一會兒還有其他的安排吧。”陸清安解釋道。
他的話并不能讓王将匪完全信服,但王将匪初入軍營,對此也不了解,既然想不明白,那便不想這些,還是先着眼于眼前之事吧!
兩人剛剛還未來得及調換位置,王将匪便道:“你先去吧,那個帳子更快一些。”
陸清安看了眼那頂大帳,眸中閃過一絲暗色,他沒有推辭,颔首道:“也好,那我先去了,你自己可以嗎?”
“當然。”王将匪笑道:“我們軍營見。”
陸清安進入大帳,那賬中空蕩蕩的,并沒有什麼軍醫大夫,隻有一位黑衣男子,面容剛毅,眼神銳利,他瞧見進來的身影,單膝跪下,抱拳行禮:“玄鴉見過殿下。”
陸清安道:“何事?”
玄鴉低聲禀報:“主子讓我傳話于您,象門關異動,他晚幾日才到曆州,請您靜候。”
陸清安瞥了玄鴉一眼,那眼神淡淡的,玄鴉卻後背一涼。
“就這件事,至于你如此大費周章,叫我來此嗎?”
陸清安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玄鴉卻知他的脾氣,趕緊解釋道:“殿下,您金尊貴體,怎能……,所以……”
他雖省略了關鍵詞,陸清安自然知道他隐去的意思。
縱使玄鴉絞盡腦汁,他也實在想象不到,陸清安如尋常新兵那般,脫光了被軍醫大夫檢查的情景。況且曆州軍的軍醫大夫已經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耳聾眼花,雖說平日裡得過且過,可萬一偏偏他在檢查這位祖宗的時候突然認真起來,湊近細瞧,甚至上手摸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