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次醒來,周圍是一個陌生的環境了,令他意外的是,他的内心在這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甯。
“少閣主,你醒了。”他看見阿從端着藥向自己走來,然後坐在自己的身旁,示意自己該吃藥了。
“這裡是哪裡?”他捂着頭摸到了自己額間的紗布,自己的傷口都被很好的處理過,身上的衣裳也是幹淨的。
“是姑娘在磁州買的屋宅,少閣主放心,這裡不會有人發現我們的。”阿從遞過湯藥給他,說話的語氣不自覺地激動起來,“姑娘下手真重。”
“是她救了我?”柳星聞輕挑着眉,似乎不相信這個事實。
神侯府的小師妹窩藏鏡天閣少閣主,如果被有心的人發現,恐怕神侯府也保不了她吧。
“是姑娘将您安置到這裡,您可以在這裡休養。”
“姑娘人呢?”
“她人已經離開了。”
“去哪裡?”
“姑娘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壓抑自己内心的不适,努力保持自己面上的平靜,起身就要離開。
“我又沒說我不回來。”他擡頭去看說話的來人,她一雙美目埋怨的瞪着他,手上提着很多東西,他看見她輕輕地将它們放在桌上,然後一步又一步的向他走來,最後停在他的面前,伸出一隻手輕柔的貼在他的額頭上,“身體倒是好了許多。”
柳星聞無法理解,她是怎麼能夠做到心無旁骛地和他說話的。
他們之間立場不同,三觀不同,注定是無法像知己般以劍會友。
他沒有想過,打破他們之間隔閡的人居然是她。
“是神侯府的人叫你這麼做的嗎?”他用力的甩開她的手,耳根羞愧的紅了,無疑是暴露他此刻的心情。
“救你是我的意願,無關他人。”她向後退了一步,與他保持應有的距離,“我救的人是柳星聞,不是鏡天閣少閣主。”說到這,她停頓了一下,“所以,這并不影響我們之間的相處。”
“姑娘。”阿從開口去喚她。
她搖了搖頭,轉身就要離開,回頭看了他一眼,“我再來看你的,柳星聞。”
柳星聞到最後都沒有和她再說一句話。
阿從告退後,他一個人想了很久。
幻境是與主人的意識相連接的。
少年的自己見過她一次。
幻境也是自己内心的寫照,也是自己恐懼的夢魇。
他在長期的渴求着愛,也拒絕了愛。
沒有人教會他該如何正确的愛一個人。
于是,她來了,闖進了自己内心的世界。
她擁抱住了那個小小的自己,他記得她懷裡暖暖的,就像是她這個人一樣。
“這不是你的錯。”他能夠感覺到她在流淚,“你隻是走錯了路而已。”
沒有人和他說過這樣的話。
在此之前,他隻是鏡天閣少閣主柳星聞而已。
她是他抓不住的雲,陰晴不定,來去自如,沒有人能夠困住她。
也是這樣的人,給予了他從未有過的溫暖。
她确實是一個很好的人。
她值得所有人的好。
柳星聞是從夢中醒來的。
他有不得不要做的事情,因此,他在這裡不能久留。
所以,他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沒有帶走阿從,一如從前。
比起自己的兒子,父親更關心的是自己的大業。
他已經成為了父親手中的棄子了。
他失去了所有。
“你還是逃了。”她打落了他手中的劍,說話的語氣不自覺地激動起來,“如果你要尋死的話,我不介意自己親手殺死你。”她還是發現了他的意圖。
“你明明可以為你自己而活的。”她用力的雙手扯着他的衣角,“沒了大業,你柳星聞什麼都不是了嗎?”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說話的語氣快速又憤怒。
“和我回谪仙島。”她注意到自己的失态,雙手放開了他,“就當作贖罪。”
“你還不能輕易地死去。”
“那你呢?”柳星聞突然向她問了一個沒來由的問題。
“什麼?”
“你不想我死嗎?”
其實,她也弄不清自己對于他到底是怎樣的情感。
活不了多久的人是不會輕易地說愛的。
“我活不了多久的。”她提及了自己餘下的壽命,“我隻是希望有人能夠在我死後依然能夠記得我。”
柳星聞擁抱住了她,一如她所給予他的擁抱一樣。
“你不會死去的。”這是他所給予她的承諾。
“希望如你所願吧。”她會心的笑了,然後回抱了他。
他們第一次沖破阻礙的在一起了。
今晚的夜色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