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沒有将她視作自己的對手,因為他的眼中始終隻有趙思青一人。
她總是喜歡做多餘的事情,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活到這個年紀的。
柳星聞看着手中關于她的情報,上面都是無用的信息,無非就是今日的吃食和日行一善,聽聞她在江湖中的人緣還是很好的。
所以,殺死她,比自己所能做到的還要棘手。
他想放過她,因為她不應該被牽扯進來的,如果她沒有阻礙到父親的大業的話,他還是很願意與她結交為知己的。
畢竟,這般善良無害的人已經不多的人,她會讓他想起過去的自己,那個才七八歲的孩童。
他在夢裡總是夢見少年的自己和一個女人,一個在月下起舞的女人。
“你是誰?”小小的他總是這樣質問着她,卻永遠都得不到回答。
她在月下驚鴻的模樣很是美麗。
但他還是瞥見了她藏在裙角裡那雙白如羊脂的小腳,這樣的行為是有點趁人之危,讓他忍不住害羞臉紅起來。
“少閣主。”她突然停下來走近他的身邊,低聲呼喚他。“你怎麼臉紅了?”
她的聲音很好聽,也很熟悉。
他再次從夢中醒來。
他終于看清楚了夢中的那人的模樣。
是她,那個生長在三清山的小師妹。
到底是自己魔怔了。他搖了搖頭,将自己的想法努力甩到腦後。
她在幹擾着他的道心。
自己不能再心軟了。
他決定等到他們下次見面時,他會毫不猶豫地殺死她。
隻是他還沒有想到的是,下次見面就是他們各自為政的局面。
他們的相遇總是很不愉快。
讓他更加惱怒的是,趙思青也站在了她的身旁。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一直都在嫉妒她。
劍下刀影斬斷斬斷的是他們之間宿命般的糾纏。
他們之間再無關聯,有的是無盡的恨。
“快走。”她懸在他脖頸的劍突然放了下來,“再不走,就逃不了。”
他不可思議的看着她,卻沒有任何的猶豫。
“我不會感激你的。”他隻留下了這句話,然後轉頭沒有任何的留戀的離開了。
他隻能拼盡全力的逃走,然後活下去。
隻有活下去才會有任何的可能。
他所失去的驕傲,他自己會赢回來的。
“沒想到你還是活了下來。”當神侯府的人看見他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時,并沒有太多的意外與驚訝。
誰能想到往日的敵人因為共同的目标放下彼此的立場和偏見,然後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談和。
他已經是父親最在乎的人了,也意味着他是父親的幫兇,所以他們對他并沒有太好的脾氣。
“那個三清山的小師妹呢?”他能夠存活下來也得虧她沒有斬下那一劍。
他們倒是沉默了起來,周圍的氣氛變得沉重起來。
柳星聞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她死了,沒有活過這一年。
所以,他永遠都不能赢得了她。
也是,他們之間本就是沒有任何的可能,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他到底還是去看她一眼,在她的墳前擺上她從前最愛的點心。
他對她的喜好與習慣比他自己還要了解。
他的記憶力一直都很好。
“你死了,就沒有人能夠赢得了我。”他直到最後都還在念着那日的終極之戰,那是他未完成的心願。
“現在沒有人能夠阻礙我了。”他将手中的桃花釀撒在她的墳前。
”所以,你後悔吧,後悔那日你放了我。”他面上沒有任何的情緒,讓人感覺不到現在的他是怎樣的心情。
“我不會再見你的。”
這一次分别,就是訣别。
“這柄斷鞘是一個姑娘撿到的。”他又想起了那日阿從遞給他劍鞘時說的話。
“是怎樣的姑娘?”他不禁有些好奇,這把劍鞘其實丢失很久了。
“長得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人,額間有一點朱砂痣,身上總是戴着把劍,卻比阿從還要小孩子氣。”
他不禁聯想到了那個神侯府的小師妹。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他否認了這個荒唐的想法。
“少閣主,如果你我不是不同的立場,是否能夠坐在一起談笑古今呢?”
他仿佛又看見她坐在亭下百般無聊的閑敲棋子。
“柳星聞,一個人下棋挺無趣的,不嫌棄的話加我一個?”他看見擡頭她倩笑嫣然的模樣。
好似他們真的不存在任何的争鬥一樣。
“非請便入,定然是敵非友。”
他的一句話就斷絕了他們之間所有的可能。
柳星聞才記起來,自己也許很久以前就見過她了。
“他是你什麼人?”
“一個虧欠許久的人。”
現在他終于明白,原來她那日說的話原來是指他。
他突然想起了她的死,在月下舞了一夜的劍。
那夜正好是一個滿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