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亦白這頓飯吃得相當心不在焉，草草扒兩口牛排後就借口有事先走了。

甯樂羽看着宮亦白走出餐廳的背影，擔心地問了句：“亦白哥沒事吧？”

陸堯洵還是了解宮亦白的，他這人雖然看着吊兒郎當，不靠譜，但在大事上卻不出錯。

于是他把牛排切成小塊遞給甯樂羽，安慰道：“沒事，别擔心，真有事他會和我們說的。”

兩人在西餐廳吃完飯後，距離排球賽的開場還有二十分鐘。

從餐廳到體育館的路上，要經過一大片的人工湖，落日的餘晖灑在湖面上，泛起陣陣金色的漣漪。

湖裡遊着一群小鴨子，岸邊有好多學生手裡捏着面包屑去投喂。

随着撒入面包屑的地方不同，這群小鴨子一會兒從這裡遊到那邊，一會兒又遊回來。

甯樂羽看得有趣，眼神随着小鴨子的遊動而到處飄來飄去。

當然這種不看路的走法，也成功地讓他在短短的幾步路裡被翹起的石闆絆了三次。

每次都憑慣性向前栽倒，然後再被陸堯洵眼疾手快地扶住。

以至于到了後來，陸堯洵幹脆握住他的手腕不放，同時還不忘教育他：“你怎麼走路不看路？”

甯樂羽現在心念着想去投喂小鴨子，聞言脫口而出，沒過腦子道：“不是有你在我身邊嘛。”

說話間還無意識地晃了晃被陸堯洵握住的手腕。

落日的光輝從路旁樹葉的縫隙間直射過來，碰巧晃到了陸堯洵的眼睛。

他不适地眯了下眼睛，沉默半晌，感覺到胸腔裡的心跳快了幾分。

甯樂羽似乎心情很好，嘴裡小聲哼着歌，腳步輕盈雀躍，走路時胳膊一晃一晃的。

“哥，我能去喂小鴨子嘛？”快走出人工湖的時候，甯樂羽突然側身過來，用另一隻手環住陸堯洵的胳膊，半帶撒嬌性質地詢問。

陸堯洵偏頭對上甯樂羽充滿渴望的眼睛。

他喉頭滾了滾，沒直接答應，而是問：“不去看排球賽了？”

“看！”甯樂羽毫不猶豫道，“那我們能看完排球賽再來喂鴨子嗎？”

陸堯洵答應了。

*

今天打排球賽的體育館是個小館，位于體育學院裡面。

陸堯洵和甯樂羽是掐點到的，到的時候場館裡面幾乎是座無虛席，一片熱熱鬧鬧的景象。

這個比賽的時間剛好，大家都願意晚飯後來看場比賽當做消遣。

幸好陸堯洵提前讓排球隊裡的朋友給留了座位，前排，最佳觀看區。

這一排全是排球隊提前預留出來的位置，所以基本沒人坐。

陸堯洵領着甯樂羽落座的時候，剛好碰見幾名排球隊成員在場館邊放水放包。

他們擡頭看見陸堯洵，一連聲喊了好幾聲“陸哥”。

其中一位穿着3号球衣的高個子男生好像和陸堯洵比較熟，打過招呼後，沖甯樂羽揚了揚下巴，問陸堯洵：“這你弟？”

他們校排球隊和陸堯洵的校籃球隊訓練場地離得近，大家一起打了兩年的球，互相也都挺熟悉的。

這個高個子男生叫莊不凡，現在是校排球隊的副隊長。

同時他也和陸堯洵共同就讀于金融系，所以對陸堯洵知道得更多一點，知道他還有個小幾歲的弟弟。

陸堯洵神色淡淡的，沒承認也沒否認，轉而問道：“你們比賽打到幾點？”

周圍的隊員放好東西後就都跑去熱身了，隻剩莊不凡一人留在這裡。

他撓撓頭，為難道：“嗐，陸哥你還不知道嗎，打比賽這事沒個準。說不定今天我們狀态好，半個小時就能拿下三局也不一定。”

陸堯洵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點頭道：“行，那你快去熱身吧，今天好好打。”

“得嘞，哥。”莊不凡咧嘴笑起來，轉身跑走前還不忘誇一句，“你弟長得真可愛。”

此時的甯樂羽正專注地看着球場上球員的熱身活動，乍然聽到一句“可愛”，立馬警覺地回過神來。

“可愛”這個詞他從小到大已經聽過無數遍，差不多快聽成條件反射了。

他偏頭小聲問陸堯洵：“剛才那個哥哥是在說我可愛嗎？”

陸堯洵擡手揉了揉他柔軟的頭發，發出一個單音節：“嗯。”

甯樂羽禮尚往來地回道：“他長得也很帥氣。”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陸堯洵覆在他頭上的手僵了一下。

“是麼？”他聽見陸堯洵語氣不明地問。

此時雙方球員都已經列隊站好，比賽馬上開始。

甯樂羽無暇顧及其他，趕緊坐正身體，認真朝前看，把剛才的對話暫時抛之腦後。

比賽是體育學院的排球隊和昭大校隊比，兩方實力差距不大，一開始就打得有來有回，十分激烈。

甯樂羽看得眼睛都直了，嘴裡忍不住發出贊歎聲。

他現在也看明白了，剛才說他可愛的3号球衣男生是主攻手，扣球的球路雖然不刁鑽，但勝在力量感強，經常會讓對面的自由人接不住球。

而就在此時，陸堯洵抱臂靠着椅背，用下巴朝前點了點，和甯樂羽解說道：“那個3号球衣的男生叫莊不凡。”

聽到陸堯洵的聲音後，甯樂羽下意識往他身邊靠了靠，但沒轉頭，眼睛還是緊盯着賽場。

“他打得很好，很厲害的主攻手。”甯樂羽由衷地評價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甯樂羽隐約地感到陸堯洵好像冷哼了一聲。

“他有女朋友了。”陸堯洵突然話題三百六十度大轉彎。

“啊？”甯樂羽驚訝地偏頭看了眼陸堯洵。

他們不是在談論球技嗎？怎麼扯到感情問題上了？

面對着甯樂羽投過來的疑惑目光，陸堯洵十分淡定地繼續道：“他女朋友對他管得嚴，禁止他和其他女生，以及長得可愛的男生接觸。”

說到“可愛”兩個字的時候，他還特意加了重音。

甯樂羽聽得有點懵，張張嘴問了句：“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陸堯洵回他，“所以你最好不要和莊不凡接觸，更不要當他面誇他，被他女朋友看到很麻煩。”

甯樂羽雖然還是不懂為什麼不能和長得可愛的男生接觸，但他向來聽話。

聽到陸堯洵如此好心地提醒他後，他鄭重地向陸堯洵保證：“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陸堯洵滿意點頭，嘴角露出淺淡的笑意。

第一局比賽打完，雙方球員下場短暫休息。

莊不凡一邊用毛巾擦汗，一邊去和甯樂羽搭話：“弟弟，你也喜歡打排球嗎？”

剛才比賽時他往這邊瞥了兩眼，發現陸堯洵的弟弟看得十分認真，看樣子應該也是個内行。

甯樂羽下意識應聲，然後才想起陸堯洵的話，于是立馬緊張地去看陸堯洵。

莊不凡自然也發現了甯樂羽的小動作，笑着打趣道：“陸哥，你是不是對你弟弟管得太嚴了啊？怎麼連說句話都要看你臉色？”

陸堯洵不緊不慢回答：“沒辦法，怕被壞人騙走。”

莫名其妙就成了壞人的莊不凡：“……”

“得了。”他把毛巾往肩上一甩，擺擺手道，“友盡了，再見。”

比賽最終以3：2，校隊險勝一局結束。由于比賽雙方實力接近，幾場比賽都打成了拉鋸戰，散場時已經接近十點。

場館裡的觀衆中途就走了大半，能留下來的人臉上也不免帶着疲倦。

倒是甯樂羽一直很興奮，兩個多小時的比賽他認真地看了全程。

惹得陸堯洵也忍不住思考，要是他能把這個勁頭用在學習上，考個昭大應該也不在話下。

一出體育館，甯樂羽就嚷嚷着要去喂鴨子。

陸堯洵看了眼時間，計算着他們要是喂完鴨子，然後再開車回去，到家都十一點多了。

甯樂羽明天還要早起上課。

他張張嘴，剛想說改天再來喂鴨子，但一觸及甯樂羽期盼的眼神，他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陸堯洵轉念又一想，畢竟自己先前已經答應了對方，現在臨時反悔有些不太好。

自己也不能做那種掃興的哥哥。

昭大的校内超市開到晚上十一點半，陸堯洵帶着甯樂羽進去買了一包面包，又拿了兩瓶水去自助收款機結賬。

好巧不巧，他們結賬的時候剛好碰見莊不凡一行人呼啦啦地從超市門口進來。

莊不凡先擡手和兩人打招呼：“這麼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