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惡虎逡巡多日,照理來說也該填飽了肚腹,如今光是毀壞房屋物件,也不趁着時機啃齧肉食,就像是……”
“像是存心要作弄人……”
“再這般下去,咱們幾戶家中的豬且凍的凍死,被咬的咬死,一塊塊的肉,都要爛在雪地裡……”屋内的婦人冷着臉,抱着孩子起身,緩緩地跨過門檻。
“如今是我們家,接下來,就不知要輪到哪一家了。”婦人的語氣悲怆中且決絕。
于門口前院圍成一圈的鄉親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霎時間臉色各異,紛紛炸開了鍋。
越沂拉着晏清擠出人群,繞到了豬圈前,果不其然,那幾頭豬身凍僵,但身形鮮少有缺失。
當真是惡虎,而非餓虎……
越沂瞥向晏清腰間的長刀,目光愈漸幽深。
“敢問大哥,可否容我削下一塊豬肉?”
越沂不顧晏清拉扯,大大方方走上前,對着地上那名快要哭啞喉嚨的男子問道。
“哎呀,小娘子,你……你縱然餓急了也不該……”
如此饑不擇食。
“那死肉,能不碰則不碰罷……”
“晦氣得很……若是染上病瘟,可如何是好……”
“就是,跑集市上的醫藥館更是得不償失。”
“真不明白了,小娘子生得這般貌美,怎淪落到如此地步……”
越沂不顧衆人的勸誡,一味笑意盈盈地盯着地上那人瞧。
“哎呀,你既然要了去,大夥兒見證,可不是我迫着她的,吃出病來,莫要賴上我。”地上的男子騰地起身,抹了把臉,擺了擺手,朝越沂催促道:“你隻管統統拉走,那些玩意兒看着礙眼得很……”
越沂見狀,回頭,示意晏清動手。
雖然對沂兒這般舉措有所困惑,但一對上她那雙布滿希冀的水靈靈的雙眼,晏清卻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由頭。
晏清轉身,随即一手一頭,拽着凍僵的死豬跟着越沂出了門。
衆人驚呼,這,這小夥瞧着清朗俊氣,怎的有這般大的神力?
“哎,别說,我昨個兒瞧見鄉長往他家去了。”
人群中有人忽地出聲提醒。
哦,敢情他們是被鄉長抓壯丁了。
“不過……”
“難不成他們打算用那兩頭死豬來搪塞那林間惡虎?”
“哼,連活的豬肉都惑不了那惡獸,更何況還是凍僵的死肉!”
“都散了散了吧,有那工夫猜忌,不如回去加固門窗,免得那窮兇極惡的猛獸今晚又來撬門撕窗。”
越沂和晏清快要回到村口的屋子裡,後邊傳來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晏清率先察覺到,頗為敏銳地轉身。
“二位留步。”
聞聲,走在前頭的越沂也調轉頭來。
是方才那戶人家的婦人。
“不知二位是否想到了驅逐那惡虎的良方?”
婦人腳程慢,一路小跑才跟上,此刻有些氣喘籲籲。
越沂點了點頭,輕聲道:“不過,要回去試試才行。”
婦人聞言,黯淡的雙眸瞬間亮了亮,“若是不嫌,我可以幫得上忙的話,在所不惜。”
“倒也沒什麼,就是……”越沂頓了頓,腦海裡忽地晃過了“仙人”所說的那些食材,下意識便脫口而出。
婦人壓着手指一遍遍重新數算了一遍,又重複了一遍話述,“我說的,可對?”
“正是這些食材。”
“好,我這便回去準備。”
越沂見她這般笃定,有些詫異:“連山楂也有麼?”
“巧了,地窖裡還凍着許多今年我家那位爬到山裡枝頭摘下來的。”婦人臉上露出笃定的笑,“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回去看孩子,待我準備好了,便讓我家那位給你送去。”
“不必,我會來取。”晏清話還沒說完,那婦人竟兀自跑遠了。
越沂揉了揉眼,不由得為那婦人的轉變感到驚歎。
正所謂為母則剛,那些人方才壓根不信,唯獨她信,估摸着也是想護着自家孩兒,不得不釜底抽薪,縱然看到一絲生機,也不會輕易放過。
見到婦人這般,越沂忽而想到了自個兒先前身處絕境的時候,也是這般執着。
如今,今朝也在她身旁,還沒有任何怨言支持她此刻看似荒謬的舉措,她便更加沒有顧慮,可以放心前行。
思及如此,越沂轉身,連聲催促晏清趕緊把兩頭豬拖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