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歡顔點頭,餘光卻瞥見另外一旁的同樣緊閉的軍帳簾幕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挑開。
“顧某有要事相商,可否請歡顔姑娘進一步說話。”
聲音如同他的手一般精緻,像是上好成色的玉被精心打撈而起,不染纖塵,悅耳至極。
付歡顔微微挑了眉梢。
單藝抱臂,還有人敢從将軍手裡截胡的?
孫副将臉上的神情變得十分精彩。
“汪!”小黑狗拱着腦袋催促着她趕緊進去。
“走你吧!”在一旁吃瓜的單藝順勢推着人進了軍帳。
付歡顔皺了皺眉。
“軍師大人好生休息,小的這就告辭了。”軍醫大叔拎着衣箱,如來時那般一陣風地溜了。
付歡顔回過頭,看着眼前的披了一件外袍的男子,又對上他古井無波的眼眸,不由得怔住。
說不上來的熟悉之感。
付歡顔不禁保持靜止。
敵不動她不動。
竟是這般燃盡了三分之二的香。
單藝:……好想打哈欠,無聊的好想洗洗睡。
“姑娘請坐。”軍師擺袖,指着床榻邊上的軟椅。
付歡顔循着他指着的目光望去,那張軟椅上更是墊了上好的狐狸裘,光光是遠觀,便多了幾分貴重。
付歡顔凝神地看着他,看來這軍師是個有錢的病秧子。
“咳……”他掩袖輕咳了一聲,衣襟微敞,露出的脖頸的皮膚上竟是泛着幾分病态的美感。
付歡顔凝眉,探究的目光緊緊鎖在他的後背,“軍師大人找民女有何要事?”
他的腳步一頓,随即轉身,随意地倚坐在床榻邊,拿起一捧書,竟是兀自看了起來。
付歡顔一時語塞。
等了一會兒,付歡顔皺了皺眉,彎腰抱着小黑狗便要往外頭走去。
“姑娘留步。”身後的男子終是緩緩啟唇。
付歡顔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軍師有何貴幹?”
“外頭下雨了。”他淡淡道。
付歡顔一口老血差點被噎住。
一旁的單藝:……就離譜。
“多謝軍師提醒。”付歡顔抱緊了小黑狗,快步走到帳簾前。
不知怎的,付歡顔皺了皺眉,頓住了腳步。
她想轉身,卻硬生生僵住了。
她第一次,不敢面對,身後的那個男子。
掀開了帳簾,付歡顔擡首,感受着雨絲帶來的涼意。
拂在臉上,卻帶着刻骨的疼。
付歡顔停留在帳外,撫挲着黑狗的耳朵,終是步入了雨簾中。
一步一步,裙裾拖曳,沾染了不少的雨水和泥濘。
回到帳内,燭火暗沉,付歡顔渾身濕漉漉的,目光有些飄忽。
“怎麼啦你這是?”單藝疑惑地注視着她。
“有一個人,曾經對我說過……”
——願你三冬暖,願你春不寒,願你夜沉有星,願垂暮老矣,有良人相伴。
“呼——”付歡顔說完,如釋重負,一回頭,就看見早已昏睡過去的某人。
都說進入場景的時候,真實的身體狀态會和場景表現得一樣,都這副田地了還能睡覺,看來這個單藝真的在外頭遭遇了不少的麻煩。
思索罷,付歡顔替她掖好了被子,抱臂,望着外頭的夜色。
第二日,北風吹得營帳悠揚,軍旗招展。
付歡顔撩開簾子,一擡頭,竟是迎面拂來的雪絮。
落在臉頰時,竟是一股冰涼刺骨的寒意。
她斂了斂眼睫,垂首看小黑狗從裡帳跑出來,蹭了蹭她的裙角。
單藝伸了個懶腰,慢悠悠的從營帳裡走了出來,不做皇後的日子是真的舒服,根本不用在意自己的儀态。
隻是她注意到,付歡顔的表情倒是挺嚴肅的。
平日裡訓練的軍聲号角不絕于耳,隻是今日,竟是安靜得過分。
付歡顔心存疑慮,趕忙攔住一個小兵,詢問情況。
“将軍今日奉诏,今早剿除了叛黨餘孽,現今暫且移至此地,明日便班師回都。”
付歡顔微微點頭,下意識瞥過頭,看着不遠處垂下帳簾的軍師營帳。
“歡顔姑娘,瞧什麼呢?”
瞥了走到她身邊的一個素衣少女,付歡顔支着下巴,随即又瞟了瞟不遠處的營帳,“來這兒這麼多日了,我還是從未見過軍師出過營帳的。”
素衣少女抿唇,眼中多了幾分戒備,她捧着手中的托盤,小聲嘀咕:“可不,将軍很是器重軍師,每日的飲食竟是比将軍的還要來得好。”
付歡顔的目光重新落回了少女手中的托盤,眉梢微挑,“小衣,我給他送過去。”
小衣微微睜大了眼,直搖頭,“不成不成,若是被将軍知曉了,我怕是要受罰的。”
付歡顔直直地盯着小衣。
小衣往後退了幾步,總覺得後脊梁有些涼,終于,她開口:“行罷,隻是這一次……”
付歡顔揚眉,“那小黑就交給你了。”
小衣眉頭都要擠在一塊兒去了,又憋紅了臉勸道:“都說了,不是,不是小黑,是将軍的戰犬大人。”
付歡顔接過托盤,步伐輕松,全然沒把小衣的話擱在耳中。
掀開簾子,付歡顔微微頓住了步子,隻聽得裡頭傳來了軍醫的歎息。
“大人,這病症着實罕見,若連您自個兒都無法,屬下當真是無回天之力了。”
單藝吃驚張嘴,哦?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