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到底是怎麼找到九凰山,又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便摸上山來的?”盛應書道。
不怪盛應書感到奇怪,确實是此事十分蹊跷。
事實上,九凰山很不好找。這地方,方圓數十裡都是莽莽群山。九凰山夾在群山之間,其實很不顯眼。尤其是,九凰山地勢極為險要,四面都是斷崖,唯有一條窄道可通向山頂。那窄道偏僻難行也就罷了,又多處設有關卡。盛應書實在想不明白,這一連三個人,都是怎麼摸進來的?
于是,衆人的眼光便都看向了江山钺。
江山钺則是十分淡然地道:“九凰山,我早已是熟門熟路,要想入山,簡直輕而易舉。至于那榮小呂,則是跟着五當家的馬車進來的。”
“跟着我進來的?”盛應書大感詫異,“我怎麼半點也沒察覺到?”
“若是能讓你察覺,那‘盜聖’便不能稱之為‘盜聖’了!”江山钺看了眼盛應書,語氣中難掩譏诮,“事實上,還在清水灣時,榮小呂便已經跟上你了。隻是你這一路,又是買糖,又是買藥的,忙得不亦樂乎,哪還能顧得上有人跟蹤。”
這下,盛應書徹底沒法狡辯了。這江山钺連他做了什麼都知道,想必,這一路跟蹤自己的,除了榮小呂,還有他。
不過,江山钺這種有意無意地輕蔑,卻令盛應書感到大為不快。盛應書對于江山钺,那真是半點好感也沒有。這家夥,竟然膽敢肖想盛九,就沖着這一點,自己便不能原諒他。好在,爹爹明智,當年果斷拒絕了他的求親。否則,家裡的好白菜,豈不是讓豬給拱了。
于是,盛應書冷哼一聲道:“江盟主倒是武藝高強,可還不是讓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殺掉了榮小呂?”說罷,還不忘翻個白眼,算是對方才江山钺出言不遜的還擊。
盛九夾在他二人之間,覺得很是無奈。這兩人之間的不對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回回江山钺來九凰山,盛應書都沒給過他好臉色看。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難道是天生犯沖?
不過,此時此刻,盛九可沒耐心調停他倆的矛盾。小官人被賊人這般惦記着,實在令盛九惶惶難安。她瞪眼看了一眼盛應書,又瞧了一眼江山钺,那眼神,分明是在警告他二人别吵吵。
但話說回來,盛九看問題還是比較客觀的。她道:“這事兒,也怪不得五當家。榮小呂賴以成名的,便是這一手千裡無形的追蹤絕技。兄長防不住他,那也沒什麼奇怪的。再者,九凰山雖然地勢險要,但真正的輕功好手,想要攀爬上九凰山,卻也不難!我看,咱們此後,隻好自己小心。這九凰山,已然進來了兩個賊人,後續,還會不會再有人來,實未可知!”
此話一出,趙夫子和鄭先念便尤其地緊張起來。他們倆都不會武功,想要自保實在艱難。于是,不約而同的,他二人便看向了小官人。
齊鳴同樣感到惶恐,常言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老有人來刺殺他,要說齊鳴不感到害怕,那定然是騙人的。
可是,齊鳴頗感無奈地道:“我說出來,諸位可能不信。我在京城時,一向深居簡出,即便偶有得罪人的地方,那也不至于讓人非要取我的性命不可。因此,這要殺我的人是誰,我思索了許久,卻也不得而知。”
單從面相上看,小官人确實長得十分純善。且年紀不大,還是個殘疾。若說是因他得罪了什麼人而遭來這場禍患,便是趙夫子和鄭先念,那也不大相信。所以——
“不是因為你,那定然就是因為你那位居國公的父親,或者是身為公主的母親了。”鄭先念道,“身居高位,哪有不得罪人的?或者,是有人想要報複你爹娘,卻又覺得你爹娘太難對付,這才選擇從你這兒下手。畢竟,隻要你死了,你爹娘同樣會傷心欲絕,那麼,他們報複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這種解釋,的确不失為一種可能。然而,因為有了江山钺的摻合,齊鳴總覺得,這件事并不這麼簡單。
于是,他問:“江盟主,此前你說過,隻有等那盜聖醒來,便能自證清白。如今,盜聖雖然已死,但你也不妨說一說,你打算如何自證?”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先前,衆人都把關注的重心集中到了小官人身上,如今,經他這麼一問,大夥兒才想起來,先前盛九帶人去清水灣伏擊楊奇志,正是從江山钺那兒得到的消息。
可真是喝酒誤事,竟把這麼重要的信息給忘了。盛應書拍了拍微醺的腦袋,為自己終于找到一個足以回嗆江山钺的機會而感到激動。于是,他毫不客氣地質問江山钺,“對了,你是怎麼會對楊奇志的行蹤了如指掌,又是怎麼就恰好跟蹤榮小呂來到九凰山?這些事情,你若是不解釋清楚,咱們可就要懷疑你了!”
江山钺看着盛應書那張因為過于白淨而顯得有些女氣的臉,心下十分不喜。這個人,身為盛伯伯的義子,卻半分也沒有盛家的那種豪爽與義氣。盛應書和盛九,就像截然相反的兩個人。盛九純良,而盛應書狡詐多疑,且言辭刻薄,行事狠毒。江山钺從來就瞧不上他。
不過,這位小公爺,看起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很知道如何逼迫人,也很懂得如何利用他人來保護自己。一個受困于床榻、連路都不會走的人,卻還試圖找出事情的真相。江山钺真不知是該贊他聰明,還是要笑他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