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國主說今天忙得太晚了,就在他的寝殿中歇了。”
聽到侍女的回話,還在給昙花澆水的手沒有動作,直到發覺水澆多了這才連忙收起水壺。
齊夢雪沒有再說些什麼,也沒有再繼續澆花,美目之中的失落如同無意中跌入泥土中的花瓣。
她本以為隻是孩子降生之後一時的平淡,卻不曾想直到現在她與齊成周的相處依舊如之前一般,甚至連相處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有時候一天都說不上幾句話。
齊夢雪不明白齊成周在忙些什麼,為何連和元思培養感情的時間都沒有,孩子還小,是多麼需要父親的陪伴啊!
不僅如此,齊成周回來之後再也不跟她抱怨前朝之事,傳入耳中的也隻有籠統的太傅與她爹在朝堂之上的鬥争。
他太忙了,這裡為了追求安靜反而與皇城中心的距離遠了些,他累到不願意來回勞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這到底是兩人自成婚之後的第一次分居,齊夢雪即便能說服自己理解齊成周,内心的失落酸澀也不可避免地汩汩湧出。
都說帝王薄情,許是倦了,厭了她了。
她每當出現這種想法的時候都會告訴自己,她見到齊成周的時間盡管越來越少,可每次見面齊成周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小意……
更何況,齊成周的确是沒有再去納妃……
“花花…”已經一歲的小太子伸出小胖手去碰花,齊夢雪連忙握住小太子的手,“元思也喜歡花呀,可是不能直接用手去碰哦,花花會受傷的。”
“開…花花……開……”小太子指着那株昙花,說出的話斷斷續續,讓人難以理解。
齊夢雪卻隻是一笑,長久的相處已經讓她理解了小太子的腦回路,“是啊,今晚大概這昙花就會開了吧……”
每年這個時候,齊夢雪總是會和齊成周一起在晚上等着昙花盛開的,他們會一起談天說地一整晚,齊成周總是會說那昙花沒有自己美……
齊夢雪深知自己的容貌不算絕美,可是誰不願意聽自己心上人的誇贊呢?更何況那誇贊還如此真誠。
當晚哄睡了小太子之後,齊夢雪來到庭院,那昙花開得嬌美,月下美人,不外如是。
可身邊終究缺少了一個可以談心之人,反而有種美中不足的怅然若失。
思念猶如藤蔓一般纏繞住齊夢雪的身心,也不知是否是這月下美人給她的勇氣,她獨自一人溜出了夢雪宮。
她隻是去邀請齊成周一起來看看昙花的,齊成周說過最喜歡這株昙花的,總不能讓他錯過今日的美景。
想到馬上會見到齊成周,齊夢雪一顆心激動地跳個不停。
她一向不是一個跳脫的人,安穩喜靜,進入皇城之後她基本上沒有走出過夢雪宮一步,這仿佛打破常規的行為讓她激動不已。
她跑過宮廷小路,禁軍并非沒有發現她,可是誰又敢去攔着皇後娘娘呢,隻是當沒看見繼續盡忠職守。
一腔熱血地跑到齊成周的寝宮之外,齊夢雪濃烈思念的烈火卻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
想要快點兒見到齊成周而盡全力奔跑,此刻在她胸腔中快速跳動的心髒此刻更像是對于她的嘲諷。
女人的聲音從寝殿之中傳了出來,嬌媚婉轉,“國主,如今太傅力挺你,威武大将軍的很多人都被打壓下去了,何必還要害怕皇後娘娘不敢與我溫存呢?
您當初娶她也不過是想要借着威武大将軍的力量拿到國主之位而已,我現在也不要什麼名分,隻求國主垂憐,隻要你記得倩倩的好……倩倩等着國主徹底掌握權勢的那一天……”
齊夢雪呆立在門外,腦海中嗡嗡作響,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什麼濃情蜜意,什麼琴瑟和諧,居然隻是一場騙局。
齊成周也不過是貪圖她父親權勢中的一員,隻不過他更會演戲罷了……
謊言終究是謊言,既然是謊言便不可能隐瞞一輩子,等真相被撕開之後,一切就都是血淋淋的。
倩倩的名字她聽得耳熟,她想起那是國主身邊的小宮女,跟着國主也有不少時日,國主來到夢雪宮從不帶着她,可是卻也聽國主以前提到過她幾次。
原來他們之間竟然是如此的關系,自己不過就是他們手中的棋子,是他們兩個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的絆腳石。
她抑制住自己即将沖出眼眶的淚水,狠狠心用力推開了房門,見到了衣衫不整滾落在地上的兩人。
威武大将軍府的人不能流淚,不能逃避,親眼所見堵住了她為他找各種借口粉飾太平的退路。
因為太累了所以住在這裡?還真的是很累啊!
她緊緊地咬住嘴唇,看着推開倩倩一臉焦急地看着他的齊成周,“夢雪,這是誤會,我們之間不是那種關系……”
都這樣了,又有什麼可誤會的呢?
她不顧齊成周的挽留轉身回了夢雪宮,夢雪宮中,那昙花随風搖擺,因為周圍原來的昙花很早就陸續死了,這昙花周圍一小圈都沒有花草。
可為什麼,直到現在她才注意到,也直到現在才覺得它孤零零的呢……
淚水直到這時才從眼淚中滑落,落入濕潤的泥土之中……
齊夢雪不想再見到齊成周了,就如同當初新婚之夜所說的那般決絕。
“倩倩死了。”齊成周隔着緊閉的房門對她如此說,聲音有些顫抖。
她沒有回話,心中卻掀起了滔天巨浪,齊成周難道為了不失去她父親的支持居然殺了倩倩嗎?
她心中亂得很,不知是喜是悲。
“你哥哥動的手,就在我的面前……”齊成周的聲音晦澀,“他說倩倩把茶水灑在了他的身上……”
齊夢雪心中了然,哥哥是在給她出氣呢,倩倩終究是一個宮女。
那宮女也終究是齊成周的心上人,哥哥這麼做,齊成周怕是要恨毒了她,他們之間也再無和好的可能了。
那日之後,齊成周果然就不再來了。
這樣……也好……
她本就沒想要原諒他……
威武大将軍府出來的人不應該哭的……
她想,她隻最後哭這一次……
春去秋來,小太子已經五歲了。
“你是誰?”
再次見面的時候小太子已經不認識他的生父了。
“去屋子裡溫書。”齊夢雪對小太子說道,小太子聰慧,小小年紀就已經出口成章,這麼些年,小太子就是齊夢雪唯一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