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牛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金銀山的這片土地,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裡正幾乎斷了他們的活路,他卻也從來沒有想到過要離開。
背井離鄉,這對于一個一輩子生活在這裡從未想過離開的人實在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
李大牛能想到的隻有一個辦法——給錢。
裡正愛财,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他清楚地知道隻要有錢,裡正其實無論什麼事情都願意妥協的,更何況這種事情也并非沒有先例。
曾經就有一個富家公子路過這裡,裡正熱情招待,其間富家公子看上了裡正的一個小妾,便把一大筆錢給了裡正,直言要買了他的小妾,裡正欣然同意,甚至還親自把小妾送上了離開的馬車。
李大牛覺得隻要給了裡正足夠的錢那麼裡正肯定會願意為了錢而放棄田妹的,而且,隻要有了錢,就算是裡正不同意,那他們也不會為接下來的日子發愁。
他知道自己這麼多年攢下的那點兒錢其實是根本就無法被裡正看得上眼,可是他還有點金石,隻要用了點金石那他就會有錢了。
點金石很危險,很不祥,田妹跟他說這些的時候表情總是很嚴肅,他其實在經曆了點金石扔不掉的事情之後也覺得點金石有點兒恐怖。
可是人總是有僥幸心理的,他之前用點金石制造出的金子來給田妹做聘禮,不是也沒發生什麼嗎?
隻再用一次,隻要這次渡過了這個危機,那他以後便再也不用了。
他此刻并沒有發現這句話像極了賭徒在賭場把錢都輸光了之後言之鑿鑿地說“我下次再也不賭了”,可是等真的到了下一次,在賭場門口,還是會有這位賭徒的身影,他會說,“就這一次,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李大牛還是去了金銀山裡的小溪邊撿石頭,撿了滿滿的一兜子。
“喂,小夥子,你撿石頭幹什麼啊?要玩兒打水漂嗎?”
突然之間的喊聲吓得李大牛把手中的裝着石子的袋子都沒拿穩扔到了水裡,沉重的石頭砸在了水面上砸出了一片水花,濺得李大牛的褲子都濕了。
他下意識地擡頭向聲音的來處看去,隻見一個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悠哉地坐在溪水邊的石頭上,手裡還拿着釣竿正在釣魚,他擺手對李大牛大聲呼喊,“要玩打水漂可要去遠處,千萬别驚了我的魚。”
正常來說李大牛若是遇到這種事情其實也不會有什麼特别的反應,要不就是低調路過,心情好的話還會跟老人閑聊一下今天釣魚的收獲如何。
可是他現在做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不怎麼“正常”的事情,而且還是瞞着田妹做的,他心裡有鬼,就連撿石頭的時候整個人都緊張得不行,否則也不會被釣魚的老人一嗓子吓得把手中裝滿石頭的袋子扔了。
因此當他聽到老人還在繼續跟自己說話的時候,他的腦子淩亂非常根本無法分辨老大爺在說些什麼,隻是低頭一把撿起了自己裝石頭的袋子,然後拔腿狂奔,甚至連頭都沒有擡過一下。
李大牛一路跑回了自己家裡,關上門,這才感覺安全了,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氣,平複着自己因為跑得過快而急速跳動的心髒。
等到他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些之後,李大牛又覺得自己實在是過于大驚小怪了,一個素未謀面的老人看到他在撿石頭又能怎麼樣呢?無論如何也不會聯想到他有點金石的。
他這根本就是在自己吓自己啊!
李大牛把自己撿來裝在袋子裡面的大小不一的石頭嘩啦啦地倒在桌子上,然後拿出點金石滿懷期待地跟其中一個小石頭碰了一下,然後那小石頭便在他的眼睛中瞬間變成了金子。
他咬了一口,确認了是真金子,這才松了一口氣,安心了下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石頭變成的金子,想着隻要有了這個就可以讓裡正放棄為難田妹和自己了,心裡就覺得滿足。
可是一塊兒金子明顯也是不夠的。
他再接再厲,一塊兒一塊兒的石頭快速地在他手中傳遞,碰到點金石後都變成了金子,他最開始還在數有幾塊兒,後來數不清了,隻覺得還不夠,還需要再多一些……
“點石成金啊,這願望倒是很純樸!”
突如其來的聲音在他的耳旁響起,把李大牛吓得一下子從凳子上摔了下來,然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現在他家裡的老人。
“吓到你了?”老人嘿嘿一笑,歉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抱歉抱歉,别介意,年紀大了這張臉自然是沒有年輕時候英俊了。”
李大牛一時之間不知道他現在應該跟老人解釋他并不是被老人的長相吓到的,還是應該理直氣壯地斥責老人私闖民宅,或者請求老人不要把看到的事情說出去。
他坐在地上,一張嘴大張着,都忘記了閉合,可是手中卻依舊緊緊地握着那點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