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英的話頓時說不出來了。
“傅良雪沒有立刻救治說明你娘親的病情想必比我嚴重不少,這診金肯定還有增長的可能,甚至翻個幾番也未可知。
這幾年邊境平穩,就算你想發也發不了戰争财,你娘親病重多年,補藥傷藥診費,更何況夏天的冰塊可不便宜,除此之外,你每年還補貼了不少給陣亡将士家屬,而且你還有私軍,這林林總總的……”
紀鳴辰眯起了眼睛,“你總不至于等傅良雪說了一句能治,要了一份診金,你便要跟他說診金太貴不治了吧。容忍我住你府上兩天和親娘的命比起來你不會覺得你這幾天的心情比你親娘的命還要值錢吧?”
沈慕英接觸的都是軍隊裡的硬漢,少有接觸商人,隻聽說風評都不是很好,如今真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啊!
無商不奸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沈慕英的臉色發冷,卻拿紀鳴辰沒有辦法。
原因無他,他确實需要這筆錢。
做不做這個交易其實并不如同紀鳴辰說的那樣輕描淡寫,和紀鳴辰做這種生意違反他一直以來的堅持。若是平時,他定然不會答應,可這次卻關系到了娘親的性命。
娘親的性命總要更重要一點兒,畢竟她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了。
夏季這兩天格外炎熱,蟲兒也受不了一般在夜晚不住的鳴叫,讓人睡不安眠。
對于傅良雪來說,這些外在的因素全都不是問題,問題是住在隔壁的紀鳴辰,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翻滾,時不時還發出一些難受的哼唧聲。
那些聲音很小,兩人又是在不同的房間,即便是身有武功的人也是很難意識到的,可傅良雪不是平常人,隔壁住的人對于他來說也不是平常人,本身就在意,這樣一來就更加在意了。
傅良雪打定主意不理會他,偏偏又無法不留意他,理智與感情掙紮之間,傅良雪坐了起來,幹脆放棄了睡覺走出了房門。
月亮很亮,景色很美,但是傅良雪着實沒有欣賞景色的心思,自欺欺人地在外面逛了一圈兒,心裡安慰自己紀鳴辰這是失憶了不是出軌,他現在的情況可能也與之前的傷有關。
找了無數借口之後他終于敲響了紀鳴辰的房門,紀鳴辰開門開得很快,顯然是沒有睡着,“傅先生這麼晚敲門有什麼事情嗎?”
紀鳴辰的眼睛在夜色中顯得很亮,白色的裡衣或許是因為在床上翻滾顯得有些淩亂,傅良雪微微垂下目光,“你有覺得不舒服嗎?”
“不舒服?”紀鳴辰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了脖子上蚊蟲叮咬一般的紅痕,伸手不見外的扶着傅良雪肩膀,把自己的脖子湊到傅良雪的眼前。
“這裡的蚊蟲咬得我不舒服,而且這個樣子,叫不知道的見了,還以為我在這個院子裡夜會小情人兒呢!”
由于紀鳴辰的動作,那白皙肌膚上的紅痕在傅良雪的眼前,他說話的位置貼近傅良雪的耳邊,氣息打在傅良雪的耳朵上,讓他覺得這個夏天确實有點兒熱。
“說起來,傅先生的身上好涼爽,是本來便身體寒涼嗎?真好。”紀鳴辰伸手摸了摸傅良雪的脖子,似乎是在試探,“要是能一起睡就更好了。”
傅良雪隻覺得被紀鳴辰滑過的地方不對勁兒了起來,燒得不行,又覺得紀鳴辰盡管失憶了,或許對他也是不一樣的,或許是在……勾引他?
畢竟是紀鳴辰,傅良雪仔細思考了一下還是覺得很有可能的。
“你想一起睡嗎?”傅良雪問道。
紀鳴辰卻後退了一步,咧嘴笑了,“我就是覺得和你一起睡應該就像抱了一個冰塊兒,會很舒服的,不過要是真的和别人一起睡會很别扭的吧,我還是喜歡自己一個人睡,想必傅先生你也不喜歡和别人一起睡吧。”
“嗯。”傅良雪抿緊了嘴唇,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回來把手裡的藥塞給了紀鳴辰,“藥,喝了。”
簡短的說完,傅良雪再次大踏步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房門,然後蹲在地上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臉。
自己剛剛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什麼問他是不是想一起睡?他要是說想自己難道就真一起睡了?
他問那句話可不是誘導他同意的,紀鳴辰現在失憶了應該不會多想吧!
傅良雪擡頭愣了一下,又再次狠狠的埋下了腦袋,都結婚了,睡在一張床上又不是什麼錯,他有什麼可難為情的,之前沒結婚的時候紀鳴辰不還是……
不知想到了什麼,傅良雪裸露在外的耳後紅得像是紀鳴辰的紅衣。
“紀三公子,你大晚上不睡覺這是在幹什麼?”沈慕英路過,見到單手捂着自己嘴巴站在院子裡全身顫抖的紀鳴辰,“怎麼了?發病了嗎?”
“我在賞月。”紀鳴辰松開了捂住嘴的手,露出了笑到耳根的嘴巴,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你不覺得今天的月亮很可愛嗎?”
“可愛?”沈慕英擡頭看了看天空中彎不彎圓不圓怎麼看怎麼尴尬的月亮,怎麼也看不出哪裡可愛。
“我就在院子裡站了這麼一會兒你就來了,你該不會是在監視我吧?”紀鳴辰狐疑道。
“你站了可不止一會兒……”沈慕英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紀鳴辰心想,倒是沒有否認監視他。
“無所謂了,我今晚心情好,沈将軍你還缺軍費嗎?我打算捐一筆。”紀鳴辰笑着揮了揮爪子,“這個數。”
沈慕英有些懷疑紀鳴辰真的有所謂的金錢概念嗎?
“不必了。”沈慕英冷言拒絕了,不是因為紀鳴辰給的錢不多,他必須承認,金錢的數額足以讓他心動,隻是紀鳴辰的态度讓他感到厭惡。
那分明是把自己擺在高高的位置上對于比自己地位低的人的施舍,就像是自己高興時也會打賞下人一些金錢,他知道那些金錢對于他來說不算什麼,可是對于那些下人來說可能就是大半年的生活費了,因此沒有人收到打賞不喜笑顔開的。
明明自己施舍的時候沒什麼感覺,甚至在下人千恩萬謝的時候還會覺得高興,但是換成被施舍的人是他,他卻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他憑什麼認為他的地位比自己還高?不過是一個沾滿銅臭味的商人之子。
沈慕英拂袖而去,可是卻依舊沒有影響紀鳴辰的好心情。
對于紀鳴辰來說,沈慕英的心情好壞于他何幹,有那個時間還不如琢磨琢磨隔壁之人該是如何羞怯後悔的。
隻是想想,紀鳴辰便覺得全身的血液翻騰,看什麼都覺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