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宸銳還像塊嚴城明無法撼動的硬石頭一樣巍然不動，表情冷然，語氣依舊涼薄，仿佛在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這件事情由不得你。”

“那你能怎麼樣？把我關起來逼着我離婚聯姻？跟爸關媽似的那樣？你果然跟他如出一轍，沆瀣一氣。”嚴城明氣着氣着突然笑了，他說，“小時候你就這樣，在一旁看着，甚至阻止告密。也是，不是你親媽，對你再好也沒用！”

最後一個字落下，嚴城明差點咬了舌頭，看着眼底明顯震驚的嚴宸銳，他心裡泛起尖刀刺向别人後的負罪感，為了維持好不容易在唇槍舌戰中争搶而來“争吵優勢”，嚴城明不敢再看嚴宸銳的表情，強行裝得面色如常，但氣勢還是弱了幾分。

砰。

嚴城明摔門而去，聲音刺耳，也不知道是勝利，還是落荒而逃。

……

“啧。”

昨天的戰況在腦内一瞬間閃現，嚴城明心裡不是滋味，那句話他忍了很多年，第一次在嚴宸銳面前說出來，可是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痛快，反而十分郁悶。

他搖搖頭，幹脆不再想，而是警惕地支起靠在椅背上的身體，作勢站起來，準備好正面迎接嚴宸銳的警告。

嚴宸銳淡淡的目光在他如臨大敵的姿勢上停留了一瞬，然後不經意地錯開了。

……錯開了？

嚴城明覺得自己好像再次出現了幻覺，要是換作以前，嚴宸銳絕對會擺出一副厭蠢的死人臉，起身來到他面前，手指在桌子上敲敲，姿态高傲地留下冷冷一句“注意工作态度”，又很快轉身離去。

直到把特地買來防偷窺的工作用白闆拉到正對着嚴宸銳辦公室的角度，嚴嚴實實地擋住，嚴城明都還有些恍惚。

他念叨着“不對勁”，“太魔幻了”，打開手機，急忙預約了個腦科醫生。

忙了一通正好時間到飯點，早晨嚴城明沒吃東西，就隻喝了一杯冰美式，饑腸辘辘，胃裡别說雞蛋雞腿了，甚至可以裝下小雞全家。

他又用公司的微波爐簡單熱了下便當，反複複熱的菜肴更加入味，軟爛多汁，嚴城明深深吸了一口飯的香氣，全身肺腑感受到的都是老婆愛的味道。

正低頭咔咔幹飯的時候，嚴城明分神給卓潇發去信息：“老婆，醒了嗎？餓不餓？有一家粵式餐廳清淡又好吃，我給你點外送？”

那邊很久都沒有回複，嚴城明覺得卓潇可能還在睡覺，隻能作罷。

點開朋友圈，許久不見的高中同學顧禹發布了一條朋友圈，帶的定位是國外某機場，配文是：回家。

要是放在校園文學裡，嚴城明上學時的人設就是不學無術的紅眼掐腰給命纨绔富二代校霸男二，顧禹則是标準的穩坐年級第一，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放學會扶老奶奶過馬路的清冷校草男主。

可惜現實和藝術創作還是有些差距，嚴城明并不會紅眼掐腰給命，整個高中時期也沒有春心萌動一次，幹過最暧昧的事情是和家裡吵架，偷住兄弟宿舍，半夜兩人擠一個被窩打着手電筒看漫畫。他也沒有和顧禹針鋒相對，為了一個男同學或者女同學相互扯頭花。

兩個人相識于同時翹了體育課後的教學樓樓梯間，隻不過當時顧禹在做題，嚴城明在吃杯面看霸總小說。

顧禹拿了巨額獎學金後就出國留學了，順勢留下來在國外工作。他上學時成績好，上班後工作能力也強，晉升極快，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回國，還一副準備常住的樣子。

總之……嚴城明吃飯的動作慢了下來，眉宇稍微皺着思索，過了會，他頗為鄭重地打開顧禹的聊天框，敲下幾個字。

還剩幾個大蝦，嚴城明實在吃不下了，他将便當盒合上，看了眼時間，坐立不安地待了會，終于忍不住站起身，拿起車鑰匙，随口道：“小劉，我先下班了，有急事再聯系。”

他老婆在家病着餓着，他的工作又全都處理完，嚴城明想沒必要在這裡坐牢磨洋工，幹脆直接翹班算了。

劉助理的工位空蕩蕩，路過的袁助理看了焦急的嚴城明一眼，“啊嚴總，劉助理不在，要不我轉告他一聲？”

嚴城明這才想起劉助理被自己派去出外勤了，他急不可耐地點了個頭，“也行。”

兩分鐘後，回到自己工位的袁助理拿起一份文件，敲開嚴宸銳的門。

嚴宸銳接過文件，目光下垂正準備看時，袁助理忍不住道：“嚴總，您之前不是讓我留意一下小嚴總的一舉一動嗎？剛才我看到他提前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