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跟許烏鸢匆匆見過一次的周秧。
周秧順着人流走走停停,他似乎對一切都很感興趣,無論是髒兮兮的小吃,還是哄孩子的小玩意,他都要停下來看上幾眼。
人群擁擠,旁邊有人腳下一崴朝着周秧摔了過來,手忙腳亂地撲棱着,還正好幢在周秧身上,要不是周秧反應過來扶了一把,兩人都摔到地上。
“謝謝,謝謝……”摔倒的人趕忙道謝,隻是還沒來得及多說幾句,他已經被人流帶着向前,漸漸遠離了周秧。
周秧靜靜地看着對方消失在人海之中,剛才扶人的時候,這人手臂上掉了塊巴掌大小的碎片下來,現在正躺在周秧的手裡。
“碎這麼快啊……”周秧語氣惋惜,随手扔掉碎片,心裡閑閑地想,整個城市即将淪為廢墟,他的樂子到此為止,該是幹活的時候了。
雖然還沒到時間,但提前去吓吓許烏鸢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他從來都不是說話算話的人。
在心裡做好安排,周秧哼着小調繼續走了幾步,餘光掃了一個穿着校服的長發女孩坐在角落,前面擺着幾桶鮮花。她低着頭安安靜靜地坐着,也不叫賣,跟周圍的熱鬧格格不入。
“賣花?”周秧在女孩的攤位前半蹲下來,“怎麼賣?”
女孩怯生生地開口,聲音有點沙啞:“5毛一支,可以随便挑。”
連頭都不敢擡。
問了價,周秧認真地挑了起來,這些花很新鮮,賣相很好,他一口氣挑了結結實實的一大把出來。
這樣好的花在外面是看不到的。
“算一下多少錢。”
賣花的人沒有吭聲,而是擡起頭,怔怔地看着周秧:“他沒說錯……真的有外人。”
一開始許烏鸢說的時候,孫曼尼将信将疑,可在看清周秧長相的瞬間,他就确信了,這人一定是城外來的,否則自己不至于毫無印象。
周秧反應很快,二話不說就扔掉了手中的花,可還是晚了一步,無數的細線從花杆中鑽了出來撲向周秧。
周秧趕忙後退閃躲,街面上擠的人太多,這一退自然而然就要撞到身後的人。可周秧卻沒有什麼碰到人體的感覺,反而像是陷到了什麼松散的東西,一碰就碎。
好不容易穩住腳步,周秧回頭一看,剛剛被自己撞到的人竟然已經碎了一地。
不僅如此,破碎還在飛快地蔓延,以周秧為核心,整條街的人都在不斷破碎。
破碎是沒有規律可言的,不可能他周秧一撞就能把整條街的人撞壞,隻可能這些碎片都是早就破碎的,剛才不過僞裝成正常人的樣子,現在一下子顯出了原型而已。
夜市裡有燈光,但都打在攤販的貨物上,連站在背後的攤販都沒法看清楚,更别說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周秧也就一直沒發現,走在他旁邊的都是些縫合出來的假人,而賣花的孫曼尼早就趁亂逃走,消失無蹤。
碎片們飛舞着,如果不是夜色太暗,還能看到無數的細線将它們穿了起來,控制它們将周秧團團圍住。
“是你啊。”周秧站在漫天的碎片裡,若無其事地欣賞着碎片們越逼越近,“找這麼多碎片也不容易,你不會是想把我壓死吧,這個想法不錯,我很喜歡。”
他沒有點名道姓,但許烏鸢知道這人已經确信了幕後的人就是自己。
“你知道我是誰?”許烏鸢的聲音從黑暗中傳出。
上次碰到周秧的時候,許烏鸢還沒拔出體内的針線,按理來說,這應該是周秧第一次見到許烏鸢的異能。
“恩,裁縫師嘛,誰都會過目難忘的。”周秧說。
許烏鸢一怔。
裁縫師聽起來像是許烏鸢的名号,可在他的記憶裡,先前可沒有人這樣稱呼過他。
這人或許知道自己失去的那段記憶。
周秧随手抓了幾塊碎片夾在指尖把玩:“所以,你這是準備先下手未強?說起來,我本來也打算過會去找你的,我們還是挺有默契的。”
“什麼打打殺殺的,不過是找你叙個舊喝喝茶而已。”許烏鸢假模假樣地說着。
“那我可就信了,雖然我們還隻是第二次見面。”
“一見如故。”
“你的後事都安排好了?怎麼還有人趕着來送死的。”周秧笑了笑,他攤開雙手,對着許烏鸢藏身的方向,“是覺得跟這座城一起破碎,埋在下面也挺好的?”
許烏鸢指尖繞滿了線,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碎片們的軌迹。
碎片被線拽着旋轉起來,一窩蜂朝着周秧壓了過去。
周秧不慌不忙,一點閃躲的意思都沒有,循聲朝着許烏鸢走了過去。
孫曼尼縮在許烏鸢身後,焦急不安地掐着自己的手指:“這麼多碎片,他這麼橫,就不怕發生融合麼。”
融合帶來的後果是随機的,融合不好就是災難,上一個融廢的人已經成了台洗衣機。
聰明人都會避免被意外融合。
“整這麼多碎片出來,不會是想要威脅我吧,怎麼,以為我會害怕意外融合?”周秧邊走邊說,語氣還帶了些不加掩飾的輕蔑,“ 别拿城裡的标準來衡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