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轉瞬便過,阿爾法的通用語隻學了個勉強,能看懂“早上好”“再見”之類的詞句便是極限,不過她倒也沒有很喪氣,語言的學習本就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更何況她也隻在閱讀上有困難,日常對話并不受影響。
第一期的拍賣會定在今晚八點開始,無數名流已經湧入了這座地下城,或住在旅店,或選擇早已購置好的别墅,中層的住宅區燈光一日比一日輝煌,到了臨近拍賣會的時候,已經耀眼如太陽一般。
“壓軸品會在第七天登場,”鴉的投影出現在旅店套房的半空,為伊索爾德細細講解她即将前往的地方,她複述了一遍契約裡的條款,表示自己不會對伊索爾德的行為作出幹涉,并祝願她在拍賣會裡玩得愉快。
影像對面,伊索爾德正趴在床上翻看一本古董書,阿爾法還在對着基礎語法埋頭苦學,灰百合把自己悶在玻璃罐裡的清水下面,不時有咕噜咕噜的氣泡浮上水面。
鴉不愧是經營地下城多年的無冕之王,哪怕真實身份有些水分,面對這樣一群看起來就很不靠譜的家夥,依然能夠面不改色地講完自己的來意。
伊索爾德合上書,點點頭,她語氣懶洋洋的,像剛剛從睡夢中醒來,還帶着點不易察覺的鼻音:“沒問題的話就挂斷吧。我會準時到場的。”
鴉猶豫了下:“你身邊的人也要參與任務嗎?”
她本來以為那隻是普通的陶瓷人偶,卻在聽到人偶說話後推翻了自己的猜測。伊索爾德和蘇珊對待它的态度都如同對待活人一般,仿佛那隻栩栩如生的陶瓷人偶中寄宿着真正的靈魂。
鴉猜測那或許也是什麼特殊的種族,又或者是量身定制的仿生人,星際太大了,與之相類的技術比比皆是,就連可能性都有無數種。
“嗯?”伊索爾德擡起臉,又順着鴉的視線落點看去,目光落在捧着語法書昏昏欲睡的阿爾法身上。
被點名的阿爾法茫然擡頭,她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臉上是真情實感的疑惑。
什麼任務?你是誰?我們很熟嗎?
“哦,她不是。”伊索爾德眨眨眼,“她是來我這上補習班的,因為通用語講得太爛了。”
“......”
敷衍的借口。
算了,隻要确認不會影響到之後的任務就好,不管是什麼都無關緊要。
鴉又講了幾句體面的結束語,不等伊索爾德敷衍回去,便迫不及待地挂斷了通訊,留下套房裡三隻面面相觑。
“她生氣了?”
這是困惑的灰百合。
“看不出。”
這是誠實的阿爾法。
“大概吧。”
這是雖然明白為什麼但懶得做更詳細解釋的伊索爾德。
她打了個呵欠,将這幾天淘來的古董書放回原位,原本幹淨平整的床單被弄得皺成一團,她好半天才把自己從溫暖被窩裡拔出去,去衣帽間換好外出的衣服。
伊索爾德今天穿的衣服是塔納斯隔空給她搭配的,一身黑色的西裝,頭發一半散下來,一半用珍珠發梳固定盤好。她頭發最近長長了不少,到了肩下幾寸,拂過脖頸時癢癢的,讓她忍不住想打噴嚏。
“我今天要去幫老師拍幾樣東西,可能回來比較晚,你們有誰想出去嗎?”她從衣帽間探頭,“不回來的話隻能待在旅店裡哦。”
蘇珊就沒跟伊索爾德分開過,它甚至沒說話,隻在伊索爾德伸出手時相當自然地遊了過去,蜷成了一條精緻的手鍊。
“帶我一個!”阿爾法合上語法書,把自己的腦子從那一堆變換語法裡甩出去。她已經把異世界當成旅遊來看待了,最近和伊索爾德及灰百合的相處十分順遂,連帶着性格都活潑了不少,“我還沒去過拍賣會呢。”
“诶——軍火販子沒去過拍賣會?這不太對吧。我還以為你會比我們都熟悉呢。”伊索爾德把她也抱起來,放到自己肩膀上。陶瓷人偶的重量不算輕,但對蟲族來說小菜一碟,阿爾法自己找了個合适位置坐好,跟蘇珊一樣假裝自己隻是一個弱小無辜的人偶。
“家裡不讓我出門,要等成年後自己做成了大單子才可以。你們有去過嗎,是什麼樣子?”她有些黏黏糊糊地抱怨,聽她的語氣,似乎把伊索爾德當成了可以傾訴心事的好友。
伊索爾德其實弄不明白她這所謂的信任從何而來,不如說,她覺得阿爾法的警惕心簡直少得可憐。剛剛醒來時的那一通發言還顯得比較能唬人,等意識到現實發展已經超出自己預料之後立刻就暴露了真實的性格,她對于異世界的适應度高得離譜,伊索爾德甚至懷疑她都沒怎麼想着回去,光顧着玩了。
“我沒去過,”伊索爾德調整了一下阿爾法的位置,随口道,“我小時候家裡也不讓我出門。”
“我也一樣。”蘇珊說,“我跟伊索爾德一起長大的。”
幼年的伊索爾德無時無刻不生活在死亡的陰影之中,她光是克服自身力量的暴動就要花去大半力氣,外出遊玩顯然是難以實現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