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清靈低頭暗自思忖了一陣,嘴中嘀嘀咕咕着什麼,她擡頭小心地瞥了一眼江予秋,面上顯出些猶豫的神色。
江予秋皺眉:“你想說什麼?”
清靈的腦袋垂得更低:“大祭司,據我所知,當今天辰宗的宗主,沒有道侶,更沒有什麼所謂的兒子......”
話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低若蚊吟。
“不可能!”江予秋語氣堅決,“明明有的,我記得有的!”
清靈雖然沒有反駁她,但是也沒有繼續說什麼。
江予秋伸手按了按發脹的腦袋,低聲喃喃道:“是我們二人的記憶産生偏差了嗎,還是說......我記錯了?”
她沉思半晌,終于又問道:“真的沒有嗎?”
清靈回答:“天辰宗宗主的确沒有兒子,他這一生形單影隻,身邊跟他算得上親厚的隻有同門師兄和一個義弟。”
說到這兒她搖了搖頭,補充道:“不過那師兄百年前就隕落了,唯一活着的義弟也因為犯大錯,如今神志不清地被關押着呢。”
江予秋聽完,一時間沒有言語。
清靈又說:“也許是這幾日您沒有睡個整覺,休息休息也便好了。”
江予秋歎氣:“興許是吧。”
清靈:“大祭司,雖然我不知道您今日為何無故提起天辰宗宗主,但不管他到底有沒有兒子,為了主子的命令,咱們絕對不能對天辰宗的人下手,所以,屬下在這裡望您三思。”
她們做的事能在凡人百姓面前遮掩過去,但瞞不過修士,若江予秋當真對天辰宗人下手,引起注意,到時候将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屆時,連主子也不會放過她們。
江予秋知道主子的手段,也知道清靈所言都是為了她好,隻不過她方才困于情緒,一時間失了分寸,才會有那般沖動的話語。
如今冷靜下來,也知道不該做。
江予秋慢慢地将五指收緊,她黝黑的眸子凝望着自己這雙細嫩而又無力的手。
她知道不該做,但還是想做。
——隻要不被發現的話。
回過神來,見清靈一直惴惴不安地看着,江予秋朝她露出了一個溫和而無害的笑容。
見此,清靈懸着的心,終于着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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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煙領着華舒回去的時候,也像宋涯一樣,在外頭繞了幾圈。
不過單是繞圈看上去也很是可疑,于是她索性就帶着華舒逛起街來,趁着有點錢了,想補償補償華舒。
好在是逛了這次街,要是不逛,周玉煙都不知道她的僞裝都多麼招人嫌,她每到一家店,店主都跟看到瘟神似的,拿起掃帚就把她們往外打,邊打還邊罵“哪兒來的臭乞丐”。
最後還是她換回原來的衣服,又洗了臉理了頭發,人家才肯她進去。
她們天亮時出門,回去的時候,天又亮了一遍,魚肚白的雲懸在頭頂,樹葉尖端凝着的水珠在光下熠熠生輝,晨風飄搖着吹散稀薄的霧氣,露出不遠處阿瑩的家。
華舒累得打了無數哈欠,眼淚也跟着流,周玉煙讓她去休息後,就又拉着師塵光跟宋涯談話。
周玉煙把今天發生的事兒簡單地說完一遍後,宋涯問她接下來怎麼辦。
“雖然我見不到大祭司,但是這并不代表我不能讓她主動來見我啊!”周玉煙眨了兩下眼睛,看着師塵光笑得有點不懷好意。
師塵光被她看得一陣惡寒,雙手環臂做出一副防衛的姿态:“師妹,你别指望我用美男計啊,我這個人賣藝不賣身的。”
他說着甩了甩頭發,故意擺出幾分潇灑倜傥。
周玉煙毫不留情地打擊他:“賣藝?你會什麼藝?哭爹、喊娘、還是裝暈逃跑?”
師塵光哽住。
周玉煙又說:“至于賣身......”
她指了指宋涯,“師弟的臉不比你好看嗎,身材也比你好,真要賣也是他去賣。”
師塵光順着看了眼,宋涯端坐時姿态舒展,顯得身高腿長,臉頰也線條明利。
行吧,确實是比他好看。
而周玉煙還想繼續往下說的時候,原本很安靜的宋涯卻突然開口:“我不賣。”
“誰讓你賣了?”
周玉煙生怕宋涯覺得她侮辱人,連忙拿手比畫起來,“我就是拿你當個例子,是在說你好看,我怎麼可能讓你去賣呢?”
宋涯聽完,定定地看着周玉煙,不說話了。
周玉煙看着他的表情,确保他沒有生氣,松了口氣。
雖然這動作轉瞬即逝,但還是被一直看着她的師塵光看見了,他當即用手在桌上一拍,大聲道:“咱們不是在讨論正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