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看不清具體相貌,但既然能在秘境中旁若無人地走,又豈會真如外表那樣柔弱,他定然是某個宗門頗有實力的弟子。
上官原風幹燥到皲裂的唇,不停地蠕動張合着,但拼盡全力也隻能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救......救救我......”
少年步子停頓,頭稍稍偏了偏,似乎在思考和确認。
上官原風隻以為他是沒聽清,又努力再發出一聲:“救、救我......”
他已是強弩之末,縱然隻是發出簡短的兩句話,也有鮮血從眼眶裡溢出,襯得他形容可怖詭異。
幸好,那少年聽清他說的話,重又邁着溫緩的步子過來了。
可上官原風還沒來得及笑,突覺喉頭一痛。
少年的腳輕輕地放在了他的喉嚨上。
上官原風意識到不對勁,可他又哪裡有餘力掙紮,唯一能做的,隻是用驚恐的眼神看向那少年而已。
上官原風深黑的眼珠裡,倒映着那獠牙面具,那一秒,面具仿佛活了一般,真成了猙獰兇獸,張牙舞爪地大開殺戮。
咔嚓的一聲,是比剛才踩枯葉更清脆的聲音。
冼梧輕而易舉地踩碎上官原風的脖子,跟踩棉花一樣毫不費力,有幾滴血濺射在褲腳,但他也不曾生氣,隻是用面具下陰森的紅眸,把上官原風慘死的模樣看個徹底。
他被這血味激得有些興奮,可任務還沒完成,因而再興奮,也隻能強行忍下去,不悅地繼續朝森林内部走。
他迎面碰上了墨羽。
段書回逃出秘境,墨羽沒法發洩怒火,隻能找段書回身邊的上官原風。
墨羽臉上仍有餘怒,她看着冼梧,隻以為他是來保護上官原風的,想也不想就凝聚風球朝他扔去。
可威力巨大的風球遇上他,似乎變成了水質的泡泡。
冼梧隻是伸出一雙慘白的手,用尖尖的指甲輕輕地在風球表面一劃,風球就瞬間裂成兩半,從他眼前飛過。
墨羽都快以為她的風球失去了威力,可冼梧身後那些被碾成齑粉的草木,卻又告訴她,她的實力仍在,是面前這個少年,太過怪物。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風球餘波裡,比刀還鋒利的風刃自身邊掠過,連他一個眼神都無法得到。
害怕戰勝了憤怒,墨羽下意識轉身要逃,可還沒有來得及扇動翅膀,就覺得背後一寒,一股冷得人心慌的氣息,裹挾了她。
緊接着。
是疼痛。
墨羽低頭,見一隻骷髅般瘦到極點的手,穿過了她的胸膛,但血卻沒有從傷口處滲出,而是在她的眼裡。
深綠色的草木染血似的發紅,墨羽的神志開始被剝奪,眸子也慢慢變成了與冼梧無二的紅。
到最後,她恭敬而呆滞地跪在冼梧身前,像極了沒有靈魂的傀儡。
冼梧的手輕輕落在她頭上,語氣溫柔而又殘忍,“去吧,好好玩兒。”
墨羽的身影瞬間在原地消失,而不遠處,漸漸傳來妖獸們驚慌的慘叫聲。
冼梧閉眼聆聽,心情很好地彎了彎唇。
過了會兒,他才彎下身子,以手觸地。
鮮血在他腳下逐漸蔓延開,形成一個血色的圓形陣法,陣法以他為圓心,開始向四周擴散,天地間昏蒙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紅光消失,仿佛從未出現。
冼梧收回手,繼續朝秘境内部走。
好戲要開始了。
他低低地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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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外,于天大喊道:“不好!”
元淩望向她,皺眉問:“怎麼了?”
于天水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伸手在探視鏡表面輕探片刻,确認好情況後,才語氣沉重道:“上官原風留在探視鏡上的靈魂印記消失了,他......”
李滿元與元淩相視一眼。
靈魂印記消失,那隻能說明——
上官原風身死魂消。
弟子死在秘境,是多年未有之大事,往年秘境出現的妖獸,不是沒有法力高深者,但弟子們大都能及時捏碎玉牌,退出秘境。
最多也就是個重傷。
可現在......
元淩尚未來得及細想,卻聽于天水又喊了一聲:“不好!”
她的聲音比起剛才,多出成倍的慌張。
元淩生出不好的預感,沉聲問道:“怎麼了?”
于天水的嘴張了又張,身子也不住地顫抖着,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勉強強說出個斷續的句子:
“所、所有弟子的靈魂印記,都、都消失了。”
“怎麼會?!”元淩下意識反駁。
在他身旁的李滿元,趕忙将靈力集中于探視鏡,企圖弄清楚秘境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任他如何調轉靈力,探視鏡都未有任何波瀾。
像死到不能再死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