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扶着她在殿内坐好,自己去住持處,為今日的騷亂和血光道歉。
她裝模作樣地軟軟倚在椅子上,看着顧止鞠躬賠禮,耳邊一陣霧刀陰鸷的咯咯笑聲:
“好算計,好算計。别說他看不出這些兄弟是你找來的,就是我也看不出來。”
“正面吃了一口幼紅春,你也是對自己真狠。”
她百無聊賴地撥弄着衣裳上的一個線頭:
“狠?整日用七烏香木熏香,就算拿幼紅春泡茶,也死不了。”
霧刀一陣大笑。
“我還想呢,要他主動帶你上山,口氣那麼大,不知道你要怎麼圓。原來是苦肉計。”頓了頓,“不過若是你為救他而中毒不更好?”
現下霧刀的每個建議總惹得南瓊霜發笑,“教引瘾又犯了?少來教我做事。”
幼紅春漸漸發作,她太陽穴一陣鑽心的疼痛。然而她痛慣了,痛着要演中毒也更容易,不由得心情很好,食指一下一下敲着:
“愧疚這種東西,用得好,是軟肋;用不好,人就避之不及。”
“尤其這種真君子,責任感是他的七寸。少一點,就夠他帶我上山;太多了,他見我就隻有歉疚,要取他的心就難了。”
霧刀聽了,隻是一陣惡鬼似的笑。
南瓊霜擡眼過去,顧止已經在着人處理地上昏迷不醒的黑衣人。
她疊着雙腿,食指揉着太陽穴,“快幹活吧,剩下的事兒都是你的。要是真被顧止帶上天山,我可不保證這些人能活。”
顧止人太磊落,明知這些人直奔他項上人頭而來,竟然全留了活口,隻是因為這裡是個佛寺。
他磊落得讓她有點想笑。
這樣一個人,他拿什麼跟她鬥?
霧刀的笑聲漸漸隐去,顧止安頓好了一切,擡步往這邊走來。
南瓊霜斂了散漫姿态,裝着柔若無骨,癱在椅子上。
“楚姑娘,你怎麼樣?”
“頭疼得很。”眼睛一睜開,登時滾落一顆顫抖的粉淚,餘下的淚挂在彎彎的睫毛上,仿若花瓣帶露。
霧刀又一陣不懷好意地獰笑,在耳邊漸漸消散了。
顧止甚至沒問她,撥開她的衣袖就觸到她的細腕,手指搭上去:“失禮,我先替姑娘把個脈。”
她心裡一動。
這麼有邊界感的人,怎麼會不由分說地,碰女子的手腕的?
她多思,第一個念頭是眼下的顧止是假冒的。
可是,每次他們出任務前,往生門會安插眼線在目标身側,觀察至少半年。
倘若真是這樣,往生門不可能毫無察覺。
那麼……
她垂下長睫,情不自禁地有了一點笑意。
他因為她中毒,有點心急。
急得失去了一點分寸。
用那劇毒的香木日夜熏香,也當真是不負她一片苦心。
她觸電一般将手腕收回來,如願以償地在他眼裡見到恍然自覺後的歉疚與憐惜,眼神怯怯的,含羞在他臉上流轉,偏過頭去。
瘦削的肩頭微微顫抖。
顧止看得心裡一跳,垂下眼去。
不知道這女子身上有什麼魔力,每次她一靠近,他頭都要暈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橫抱起她:
“楚姑娘……在下冒犯,對不住。但是,你眼下既然走不動,隻能我帶你回山解毒。”
“此事顧某會負責到底,勞煩姑娘……随我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