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我的愛人。”
風随肆回憶起方才隐靈找的鬼的特征,問道:“他是男的?”
隐靈坦然點頭:“是。”
風随肆沒想到老人也是斷袖,兩輩子都沒碰到的同類居然在今天碰到了,而且和他關系還不賴,于是他道:“其實,我也是斷袖。”
隐靈笑了,“那你也有喜歡的人麼?”
在長輩面前,風随肆有點不好意思說自己喜歡誰,但隐靈實在問得很溫柔。
于是他腼腆一笑,道:“當然啦。他是我遇到最好的人。有他在,我就覺得我堅持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隐靈微微吃驚,“他對你來說這麼重要啊。我還沒遇到誰,覺得他可以讓我為了他堅持一切呢。”
雖然他現在恢複的記憶不多,但是他也感覺得到他是為了某種東西,或者說信念而前進,并非為了某一個人。
“嗯……”風随肆思考須臾,“不是為了他堅持做下去的,是為了自己的信念。隻是他若是知道我做了什麼,一定會認同我的做法。比如說……若我是傻子,他會陪我一起傻。”
“志同道合,真是值得羨慕。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嗎?”
“是。”
隐靈道:“你一定會找到他的。”
樂州幸運地沒被群鬼選中,兩人在歸途沒遇到任何鬼。
風随肆打開火折子,重新點亮了燈籠。被光線吸引的小蟲圍着燈籠亂撞。天上雲氣厚重,月光黯渺。兩人借着一盞燈籠的光,并肩走在黑漆漆的甯靜山路上。
雖然隐靈并沒有找到他要找的人,但是他卻回憶起了一些事情。看着那張燈籠火光映照下的面容,他覺得此刻甚好。
而風随肆許久未曾體會過夜下悠然行路的感覺,聽着叽叽蟲鳴,他覺得人間山河不改,一如當年。
……
次日一早,月空落便燃傳送符到達樂州,尋找月天清。
靈器提供的方位和距離似乎有點不準确。他在靈器指示的位置隻找到一戶住在山中的人家。家中一老一少,兩個男人。
那白胡長眉的老大爺的身形倒是和天清有些相似,且也是修士,隻是似乎有些癡傻,整日除了吃飯做事,閑暇時間皆盯着一隻乾坤袋看。不過看着一身正氣,倒是不賴。
那三十多歲正當壯年的年輕人非常勤勞,整日不是鋤地開荒便是打家具做飯洗碗掃地,整戶院子九成的活都是他在幹。看着也是陽光開朗很是讨喜,隻是開朗得過了頭,對長輩毫無尊敬之心,老是直呼老人姓名。
月空落看了一陣,覺得兩人不像爺孫,不像師徒,反而有些像忘年交。
他低頭看着指着白胡長眉老大爺轉的小銀劍,低聲道:“你不要和我開玩笑,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一派掌門之威。”
靈器未曾開化,沒有器靈,不知道什麼叫怕,也不知道什麼叫“一派掌門之威”,隻直直指向名叫隐靈的老頭。
月空落歎氣。
……
是夜,隐靈和風随肆早早睡下。風随肆今天又畫了一堆符咒,兩人都累攤了。
月空落催動靈力打開門鎖,而後推開門。
屋内兩人一人一床睡得正香。月空落順着小銀劍所指的方向,徑直走向隐靈床前,而後伸手,準備撥開他臉上的胡子和眉毛,将他的面容看得更清楚些。
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閣下在附近偷窺許久,今夜又進我房中,不知所為何事?”
隐靈老早就察覺到有人在附近偷窺他和沈峰,但他按兵不動,要看看對方想搞什麼名堂。
月空落試探着道:“……天清?”
隐靈一怔。居然是認識從前的自己的?他沒應也沒反對,而是問道:“你是誰?”
兩人幹瞪眼。
風随肆恰巧在此時發出一聲夢語。兩人通過神識對視一眼,默契地走出屋子,去了院外的崖邊,遠望群山和天際。
今夜的天氣也不怎麼樣,無星無月,昏暗異常。不過好在周遭安靜開闊,适合談話。
月空落:“你是失憶了?”
隐靈則對月空落保留了一絲戒備,“你既與從前的我相識,又為何要半夜溜進我房中,而不與我在白日相認?”
月空落确定月天清是真的失憶了。
看着不知道怎麼變成老頭子又失憶了的月天清,他感到一陣頭疼,但還是耐着性子解釋道:“我來找我弟弟月天清,他是出竅期修士,今年一百三十八歲而外貌如凡人青年男子,但你外貌有如七八十歲的凡間老者。本來我不會将你們聯系起來,但索魂方位的靈器确實指向你。除非靈器出錯,否則你就是我弟弟。”
隐靈覺得他在胡扯,但是難以置信中又覺得也有可能,因為他對眼前此人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月空落:“你當真不記得了?我是你哥哥月空落,我是崇德門掌門,你是太清君子。你年少時被人販子拐走……”
他将他所知的月天清的許多事情都講了一遍,唯獨沒有講風随肆。他不希望月天清記起風随肆。
月天清默默聽完,道:“你是不是有事沒給我說?”
他記憶中死去的、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不止一個名叫無靜有凡的活潑女子。
月空落當然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麼:你身上的事情太多了,一時半會兒說不完。我們先回崇德門,一邊找辦法恢複你的記憶,一邊給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