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牽着女兒的中年男人看見了他,拍拍他的肩膀:“小夥子,别回去了,裡面有魔種!”
黑衣人淡淡看他一眼,不作回應。
旁邊一個瑟縮的女人提防地看黑衣人一眼,道:“說不定人家是回去拿東西的。”
中年男人誠懇道:“不是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最好别回去了。”
黑衣人收回眼,繼續往前走。
旁邊一人打抱不平,愠怒,“喂!别人關心你,你一個字都不回啊!”
黑衣人腳步不停。
那人大怒,擡手想抓住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側肩。于是他隻抓住帷帽的垂紗。
——帷帽被扯下。
黑衣人這才看向他,眼底古井無波,傲然淡漠。
他來得太匆忙,忘記系住帷帽的帶子。
周圍有人認得他的臉:“風随肆!”人們也都知那則傳言:風随肆為報仇入魔,如今天下魔種皆因他起。
扯他帷帽的人腿軟摔倒,“你,你……”
勸他不要進零州的男人也惶恐地抱緊自己的女兒。
一時河流停滞。
“風随肆”扯回被抓走的帷帽,扣回頭上,往城裡走。
人們哭喊着跑開,剛欲出城的人們吓得不敢動彈。人們不敢聚上來,甚至許多人不敢再從這個城門離開。
誰知道風随肆會不會在這裡散布魔種?
人人都視他為瘟疫,災難,死亡。
但“風随肆”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繼續往城裡走。
在吓跑了幾條街的人後,“風随肆”終于來到目的地。
——月府。
守衛很弱,她輕而易舉進去了。
月府也在收拾東西。月詠聽守衛說有人闖進來了,連忙跑過去處理。
看見風随肆的那一刻,他想起十多年前的那個晚上。
他叫月天清跪在祠堂,月天清果斷地跪下去,但是眼裡分明是不從。在那個瞬間,他才發現月天清居然已經長得那麼高了,是個雙肩寬廣,身形魁梧的劍修了。雖然還未及冠,但已有能力和勇氣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月天清不再是需要人管教的小孩。但老友的眼睛還看着他,無聲地逼迫他。
後來,看見淡漠許多的月天清,他忍不住後悔:要是當時,他和班雅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等到風愉和北辰鴻客真的主動提起,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
但如今,看見提劍找上門的風随肆,月詠又覺得:真好,月天清沒和這樣心機深沉的人在一起。
但,“風随肆”圃一開口,就打破他的幻想。
冰冷沙啞,仿佛從地獄而來的女聲道:“我來替我的族民讨命了,月家人。”
月家人這才知風随肆已受人操縱,不過一具提線木偶。月城萋冷冷道:“月某平生并未滅誰的族,月府亦是。”
月城萋面上冷靜,心裡擔心這是月天清和月空落在外招惹的妖魔鬼怪。修士總是容易被邪物報複。
綿魅道:“确實如此,沒有滅過我族。隻是殺生亦有千百。還留下痕迹,引來四方天,四方天直接将我族盡數殺害。如此,我報複一下,不算過分吧?”
月城萋道:“月府從未殺過百人,請不要侮辱月府。”
“人?人!……在你們心裡,隻有人的命才算命!!!哈哈哈哈哈!隻有人的命才是命!!!”
綿魅笑得古怪癫狂,她的嗓音尖銳得要紮透人的耳朵和心髒。
她笑了很久很久,待笑夠了,她才一劍揮出,利落地斬斷月城萋雙足,“感覺如何?!”
月城萋痛叫連連。班雅佩劍出鞘,就要動手。但她一個靈智期,在元嬰期圓滿的“風随肆”眼裡根本不夠看。
綿魅見她有動作,一劍揮去,斬斷她持劍的右手!
“啊!”班雅捂住斷手處,痛出渾身冷汗。
月詠不敢再輕舉妄動,但他依然想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急忙道:“還請告訴我們詳情,不要讓我們做個糊塗鬼!”
綿魅沒有放過他,也一劍砍去他雙腿。而後她才大發慈悲,講述一段往事。
“花州盛産靈植。在花州與妖界的交界處,有一種小竹名喚霧竹。原本沒有人注意到那東西,因為竹筍不好吃,竹身也不高不粗壯。但是後來啊……生死殿偶然發現一個驚天秘密:霧竹可以儲存人的魂魄。
“一代又一代風家人砍伐霧竹,隻為做成靈位牌,儲存自己的魂魄。風家有的,月家也有。
“不過,風愉、北辰鴻客的靈位牌裡沒有他們的魂魄。你們以為,是因為他們在被追殺時傷了魂魄,才導緻他們無法回應你們吧?其實是我把他們擠出了靈位牌,他們說不定早就在什麼地方灰飛煙滅了呢。
“看到你們還在日日祈求他們的原諒,我真快活。”
月城萋愣住了。
月詠那麼多次和風愉的靈位牌對坐飲酒,直接嘶吼出來:“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綿魅再次笑起來,聲音嘶啞,粗糙難聽,仿佛是從地獄歸來的惡魔。
“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