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北域,溫泉山谷。
宿斷水帶着青鋒劍山弟子小心翼翼靠近溫泉山谷,卻驚訝地發現:溫泉山谷内居然無一活人。
許多地方有着慌亂的痕迹:被丢在桌上、沒來得及收走的煉丹材料,翻開的古籍,打開後沒有關上的抽屜,未下完的棋局被執棋人的衣袖掃亂……好似一場大逃亡。但可惜,許多人沒有逃掉。
處處皆是血,紅的,黑的,髒的,落入雪中的,濺到牆壁上的……但是全谷沒有一具屍體,山谷處處灑滿白紅相間的小顆粒。
就在青鋒劍山衆弟子震驚、疑惑這小顆粒是什麼之時,他們見到一團黑色霧氣包裹着什麼,緩緩飄蕩。
宿斷水一甩折扇飛出幾枚暗器,紮向煙霧,但是黑色霧氣沒有受到暗器分毫影響,繼續緩緩吞噬,最後它吸掉所有可以吸食的東西,吐出白色的顆粒,紅色的顆粒。
——溫泉山谷裡不是沒有屍體,隻是這魔把所有屍體吃掉了。
宿斷水:“所有人小心!是魔!”
宿斷水立刻向崇德門發了求救傳音,隻是對面接傳音的弟子告訴他們:靈柯谷音修還需三日才能到達北域。
三天!他們恐怕三刻鐘都堅持不住!
他隻能向太清求助了,希望崇德掌門願意讓太清過來……
黑色霧氣撲向青峰衆人,衆人四散躲開,卻無一人逃跑。不跑可能還有機會,跑了就全都得死。
根據古籍記載,尋常人也有辦法傷到魔:一群人圍住一個魔,每個人都不停地向魔發動攻擊,如此經過一天一夜,人們揮出成千上萬劍,魔便能被傷到。
他們作為正道宗門弟子,遇到魔定然不能把魔放走。放走一個魔,死的可能就是千萬人。
魔被他們團團圍住。但衆人皆知,是魔在狩獵他們,而不是他們在殺魔。
和任何東西打一天一夜都難熬,而魔還能蠱惑人心,堅持一天一夜簡直是癡人說夢。但是他們别無他法。
魔漸漸凝結出實體,“他”長了一張宿斷水的臉,穿着青峰普通弟子的服飾。一時青峰衆人都開始犯惡心。
魔還開心地問,“這樣好看麼?我看你們都是這樣的。”
一位青峰弟子一邊抖腿,一邊吼道:“醜八怪!你再如何也變不成人!”
魔收了笑,化作一道黑影襲向那弟子。
弟子正要躲開,魔的利爪已到他眼前。
“!!!”
一道人影閃過,青銅古劍擋下魔的攻擊。
一切隻發生在煞那間:批着白色披風的風随肆一劍彈開魔的攻擊,而後一劍紮進魔的身體!
魔慘烈地尖叫起來:“啊!!!”
它明明吃了那麼多,力量也是巅峰狀态,但是眼前這人居然一劍就将他重傷!
不得了!要趕緊跑!
但是風随肆不會讓它逃走。他踩着所醉,倏然飛過去,趕上魔的步伐,而後數劍将那團黑色霧氣斬成無數段!
黑霧倏然炸開,而後那點黑色在寒風中漸漸淡去。
風随肆飛回來,向着驚掉下巴的青峰劍山衆人道:“你們沒事吧?”
衆人:實話實說有一點。
因為這個魔剛吃飽,肚子裡的血還沒完全吸收,周圍所有人都被風随肆紮破魔的第一劍,潑了一身血。
風随肆這才發現自己臉上也被濺上血,他抹了一把臉,呸呸兩下:“真惡心。”
宿斷水站得很近,但魔被破時,他下意識拿扇子擋住臉,臉上得以保全,“我們沒事。”
最大的損失大約是剛才出言反對魔的那位弟子因為恰好張大嘴巴,故而吃了一嘴血,此時正在一旁漱口幹嘔。
風随肆輕輕問,“四方天的所有人,都被這魔吃了麼?”
宿斷水知道他找東方了了很久了,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不知道,看場面,至少大部分人沒了。”
“好罷。”風随肆臉上的血還沒擦幹淨,對他露出一個笑容,“我再去找找。”
待風随肆走後,一個弟子輕聲問:“他……怎麼攻擊得到魔?不是隻有音修可以麼?”
“君子也可以,隻是……八十一州隻有溫家主是君子啊。”
“魔也可以。古籍有載:兩魔奪一修仙者内丹,其一殆……”
有人心中猜到了什麼,顫抖着喃喃道:“魔……”
風随肆剛才滿臉鮮血而笑容可親的樣子還印在他們腦海。一個人的笑是不是真誠的,大家都看得出來。而風随肆剛才的笑容很僵硬,眼睛裡仿佛住着一頭想要把人撕碎的野獸,讓人不寒而栗。
宿斷水收扇呵斥,“他剛剛救過你們,你們就懷疑他是魔!全部人閉嘴,不準再議論此事。修整儀容,我們速回駐地複命。”
“……是。”
大家嘴上沒再說什麼,心裡的懷疑卻伴随數年不破的謠言紮根發芽。
另一邊,風随肆翻遍了整個溫泉山谷。
東邊會議廳,沒有。
小廣場,沒有。
房間,沒有。
後山,沒有。
洞穴,“死過人,但連半點衣服碎片也沒留下……”
風随肆抱頭嘶吼,“啊啊啊啊啊!他媽的在哪裡?!真的全死掉了?!打五年仗的時候不是全活着嗎?!現在怎麼死了?!怎麼死了?!”
綿魅:【冷靜一點。】
“冷靜更多她們也不會活過來!”
【她們或許是逃走了……也許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