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這麼灑脫?”
無靜有凡心道:失去了一個世界,還站在這裡,她當然灑脫了。可惜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實來曆。
她一甩頭發,笑道:“很簡單,就是我自己突然想通了。”
“我之前一直被一些念頭困住。類似不能得道、不能修為極高就會怎樣怎樣。但是前些天苦苦修煉時,看到師父沒個正形的樣子,我突然清醒過來:就是這輩子做不成想做的事,也沒什麼。
“請仙貼就那麼多,仙神不會為我的各種作為而高看我兩眼。人能做到的也有極限,做不到是正常的,不必強求。像師父每天喝酒,做自己想做的事,普普通通一輩子,沒什麼天大名聲、飛升機緣,也足夠了。”
就算真的再也不能回地球,她也要在八十一州好好過下去。因為,修煉真的是太難了,她确實不能成為什麼修仙界第一人。
月天清看着她的側顔心想:原來有凡也為修行煩心過嗎?他還以為有凡一點都不在意修行呢。
不過有凡說得也對,拜師是他自己的事情,修煉是他自己的事情,如何活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他修煉不是為了成為如何如何名揚天下的人物,使得出神入化的劍法,他隻是喜歡這種趨近目标的感覺,這種做自己堅持的事的感覺。
雖然“虛無缥缈”,但是快樂得很實在。
看見月天清露出笑容,無靜有凡将手肘放在欄杆,用手掌一撫下巴,笑吟吟。
“哦,看起來我已經幫師兄解決了問題。那麼師兄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麼?你怎麼那樣溫柔又有耐心?即便很多女子也沒有師兄有耐心啊。”
她是抱有一絲暧昧之意的,但是很可惜,月天清沒看出來。
“溫柔和耐心?謝謝你這麼誇我。但我自認不算有耐心。真要說的話,是練劍讓我明白何為耐心。”月天清沉吟片刻,繼續說道,“溫柔……你得有那種感覺,那種珍惜眼前的一切,願意為之付出所有努力的感覺,珍重、真誠。”
啊,無靜有凡心想,師兄真是個頂好的人呐。有點自慚形穢了。不過也無所謂啦。
月天清和無靜有凡聊完,心結已解,決定去找月空落聊聊。
崇德門曆任掌門大多都是除惡行弟子出身。加之月空落本人習武,故而平時月空落都住在除惡行。
這會兒是酉時三刻,月天清料想除惡行今天的課業應該都已結束,月空落應該在休息,便進除惡行找他。
閑着的除惡行弟子樂于助人,很快幫月天清找到了月空落。
但是很不湊巧,月空落似乎正在與旁人說話。
月天清透過樹林,遠遠看見與哥哥說話的另外一人是女子,正欲默默退開等待,忽而聽見那女子朗聲道:“說定了,你與我成親,我幫你奪得掌門之位!”
月天清退步的腿一頓。
怎會?哥哥才來崇德門多久就籌劃當上崇德門掌門?何況之前零州的女子他這麼快就忘了麼?
這一瞬,月天清思緒萬千,呼吸一滞。
月空落察覺不遠處有人,厲聲道:“誰?!!”
那女子道:“你好好處理吧,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待那女子走後,月天清也不躲躲藏藏,直接走過去。月空落原本劍已出鞘,看見來人,劍尖墜地,“天清?”
“哥哥……”月天清臉上不是他習慣的盈盈笑意,“不要這樣做。”
月空落收劍,“我已決定好與她合作。”
“……何必?”
“不借用崇德門之力,如何報複四方天那群宵小?”
“不必急于這一時。”
“那還要讓四方天耀武揚威到何時?”月空落震袖,“各州都有他們的身影,普通人若是得罪他們,從此去不了他們的回春軒,治不了病,其他醫館亦被他們打壓的不剩多少。這還隻是西門家的回春軒!如這般的事情,還有許多許多!
“崇德門可以坐視不理,青鋒劍山可以坐視不理,溫家可以為虎作伥,但我不會坐視不理!
“四方天抓我走時,我便恨他們入骨!”
月天清沉默良久,“……你可與掌門商議,何必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你知道什麼,掌門不止我一個徒弟,而且崇德門掌門之位也是各司首席弟子均可競争的,各個弟子間的明争暗搶,手段比我狠得多。我不過找了盟友,還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
月天清在休息時也聽旁人說過,紀聊群有兩個親傳弟子及一個女兒,加上月空落本人,掌門之位的核心競争圈便已經有四個人。紀聊群首徒文離塵和紀聊群之女紀年修為出衆,亦在衆弟子間頗有威望;紀聊群的第二個徒弟則似乎有些神秘,很少有弟子說關于他的話。
不說那個神秘的二弟子,就是隻算文離塵和紀年,月空落也吃了不少來得晚、不被衆弟子認可的虧。
月天清知道月空落的難處,一時沒有說話,心中卻在歎息:哥哥啊,就算如此,你何必拿你的終身大事當條件?向四方天報仇,一定要拿到掌門之位?
月空落又繼續道:“你隻知道練你的劍,修你的君子道,你可看見月家被四方天打壓成什麼樣。有些事,必須有人來做。”
“我的劍?我的道?”月天清聲音發顫,神色驟然冷了下來。
月空落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懊惱:原本是要找天清道歉的,結果居然又說了天清!他擡手抓住月天清的手臂,“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月天清沒想過月空落居然會這樣貶低他,一時也發怒了。他狠狠掙開月空落,而後還想說些什麼,卻也知道月空落不會理解他,最終什麼也沒說,大步離開了。
月空落想追又不敢追,最後失魂落魄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擡劍發狠将周圍的草木亂砍一通。
……
露蜀台大殿。
紀聊群接到線人的消息,知道岑家全被鬼火燒了,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