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詠也不習慣裝文雅,作委婉,他直接道:“我原本沒有對你和天兒有過任何振興家族的期望,畢竟月家勢弱久得都成習慣了,隻是有時候很弱,有時候最弱而已。”
月空落腦子裡還是一團漿糊,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而且我都沒有為振興月家做過什麼,我怎麼好這樣教你們?
“但是當年在祠堂,在列祖列宗面前發誓要振興月家,讓其他家族正眼看月家的人不是我。”
月空落被他的話刺得清醒了,忍不住道:“爹……”
月詠氣息不穩,但他做了兩個深呼吸,讓自己慢慢平複下去,“阿空,你已經及冠了,不是小孩子。你不要帶着天兒和小肆做遊戲似的事情,你自己做的每一個選擇也要慎重,包括剛剛的事。”
“我沒有抱着玩的心思,我是真心……”
“我隻是冷酷理性地告訴你:如果你志在振興月家,扳倒四方天,那個姑娘對你沒有任何幫助。如果你和我一樣,隻想閑雲野鶴,那麼你娶誰都可以。你的天賦和年紀确實是一個籌碼,但是婚姻更是。”
“我……”
“我隻是提醒一下,你娶誰我不幹涉。如果你真的喜歡,并且決定好了的話,我可以去那戶人家提親。”
月空落卻猶豫了。
月詠冷冷道:“如果隻是抱着試一試玩一玩的心思,千萬不要随口許下山盟海誓。”
月空落确實已向那位姑娘許下永遠。他羞愧地低下頭。
樹後的人影搖了搖。
月詠對自己的兒子們道:“我先走了,好好休息。”
“……”
月天清的院内。
風随肆推開院門走進院子,看向自己屋子的對面——月天清的屋子一眼,笑着搖搖頭。
天清還什麼都不知道吧?不像他和月空落,一個傻了,一個暈暈旋旋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他覺得此時的自己就像中了毒,走在迷霧裡,下腳不知輕重,也辨不清方向。
他時常因為月天清的笑容心慌意亂。覺得他好像是為自己而笑得格外燦爛。但他又覺得這隻是錯覺。
風随肆搖搖頭,試圖把腦子裡的想法都搖出去,而後回屋睡下。
待看見風随肆熄燈,月天清這才從院外跳進來。
原本他隻是好奇哥哥和小肆大半夜去去做什麼,遂而偷偷尾随,不料聽到父親對哥哥的訓斥。
他不認同月詠那樣說月空落對那位姑娘的喜歡。但是月詠有句話說得不錯,“如果隻是抱着試一試玩一玩的心思,千萬不要随口許下山盟海誓。”
如果明知希望渺茫成事艱難,千萬不要随意吐露心意。
翌日晨練。
“小肆,你這處的劍法不對啊。”
風随肆正在走神,聞言随口道:“哪裡不對?”
“哈哈哈,是這樣轉手的呀。”月天清笑着為他演示。
風随肆被他的笑惹亂心神,冷了臉,“别笑了。”
月天清愣住,“怎麼了?”
風随肆低聲道:“你是不是在笑我,覺得我好玩?”
月天清正色,“我從未這樣想過。既然你不喜歡,那我以後不笑了。”
風随肆沒說話。
月天清便以為他覺得這樣可行。
練完劍後,月天清回房照鏡子,他試着露出一個微笑。
鏡子裡的人笑得好開心。
其實不想笑得這樣爛漫,這樣傻氣,隻是看到小肆就忍不住。
他試着壓下嘴角。
以後要克制一點,畢竟他從來沒想過要笑話小肆,要是惹得小肆心裡不舒服就不好了。
自從那天早上,風随肆便覺得月天清的笑容變少了。他差點開口問月天清是不是不開心,卻想起是自己讓天清别笑了,天清隻是如言少笑。
沒了那笑容的幹擾,風随肆本該覺得松了一口氣,但他反而更加糾結難受。
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是那樣地關注月天清。
月天清今天穿的是不是他喜歡的服飾,今天擦劍他用的哪條帕子,他瘦而有力的手,他的眼睫有多長……
風随肆讓自己不要再關注月天清了,但他反而關注得更多。
某天早上練劍時,他發現自己盯着月天清練劍看了一刻鐘,綿魅叫了他好久,發現實在叫不動就沉睡去了。風随肆被自己氣得在地上打滾。
月天清看着他滾來滾去,忍了很久,終于忍不住破功笑出聲。
“哈哈哈……小肆,你在做什麼?”
再次聽見他的笑聲,看見他的笑容,風随肆突然覺得所有煩惱都被驅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