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瞬間讓月影輝更喪了。
“因為我受夠了,”他喪氣得失去了表情,那張臉面無表情甚至瞳孔都沒有高光的時候反倒顯出種銳利的感覺,“我受夠了日複一日的生活和莫名其妙倒閉的公司,受夠了代碼、程序和數據庫,我不想幹了,我不想活了。”
琴酒又看了一眼那個“簡曆”,雖然幹過很多活,但是月影輝做的最多的确實是數據庫。
“那你想做什麼?”他問。
月影輝那張空白的臉上浮現出詫異的神色。
“遊戲,”他輕聲說,“我想做遊戲。”
那是他已經不敢觸及的夢想,并不是一般的遊戲,那種東西隻要加入随便一家遊戲公司就行了,可是他想要的是更宏大,更偉大的東西……
這家夥看起來馬上就要從天台跳下去了。
琴酒覺得有點頭疼。
看起來這人說的是真話,即便不是真的,僅憑他能騙過伏特加,這人的能力也不會太差,應該是組織需要的人才。
唯一的問題是……這個人才不想活了。
雖然月影輝這人奇奇怪怪的,但是對于他是真的想死這一點,琴酒能夠感覺到沒有半點虛假,他确實喪失了生存的欲望,可能他一些奇怪的舉動也是因此而出現的吧……這就稍微有點麻煩了。
琴酒并不擅長激發他人的生存欲望,甚至,準确來說,他平常做的事情完全是這一行為的反面,但假如要把這人帶到組織裡工作的話,就起碼得讓他活下去,這完全是琴酒技能樹之外的東西。
假如組織是個遊戲公司倒是罷了……但組織當前在做的好像就是數據庫。
“我說,Gin,”月影輝這時候開口了,他灰色的眸子像是一對空洞,“你是在……面試我嗎?”
琴酒想了想,覺得這話沒什麼毛病:“如果你想這麼理解的話,是的。”
不管怎麼說還是嘗試一下吧,琴酒這樣想着,開口道:“如果你确實有這樣的能力,組織很樂意為你提供工作。”
“……對于有能力的人,組織的待遇很好。”他勉強加了一句招徕的話語。
果然……月影輝苦笑了一下。
“我不想工作了,”他垂下那雙頹喪的眸子,“那沒有意義……”
就像他自己剛才說的那樣……假如這份offer是在一個月之前到來的話,他大概會很有興趣吧,雖然這個邀約來自一個不管怎麼看都是□□大佬的人……但這個□□大佬可是他的夢中情人啊。
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雖然月影輝的運氣一直不好,但他徹底地認清自己就是在這短暫的幾天當中……再怎麼掙紮都是沒有意義的,這一切或許從他誕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沒有那個實現夢想的好運,既然如此又何必繼續在人世間掙紮,能在這裡遇見Gin已經是再完美不過的結局了。
不過他還是有點緊張,Gin看起來不是那種很好說話的類型,假如Gin非得要把工作塞給他的話……那就工作三天再自殺吧。
琴酒看了他一會兒,想不出任何能勸說的話。
算了,拉不進人就拉不進吧,組織從來也沒有指望過他往裡帶人。
“行,”他把手機推到一邊,不再去看那堆簡曆信息,“那就按照原計劃,我的熱潮要開始了。”
月影輝擡起眼,詫異地看向他。
現在的□□都這麼好說話的嗎,不想幹活就不想幹了?雖然他自己不是什麼被特别關注的人才,但Gin看起來完全是那種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的類型……但他偏偏就很平淡地放過了這件事。
是因為我要去死了嗎,月影輝想,真是很溫柔的臨終關懷啊。
琴酒沒有在意月影輝的想法,他的熱潮确實開始了,銀發男人起身關掉燈,抽掉浴衣的帶子,扔在一旁。
風雪開始在這小小的房間裡席卷。
而鋼鐵不再宛如刀劍,卻在其中凝矗成一道高塔。
不,Gin不是雪女,月影輝想,也不是吸血鬼。
風雪中誕生的精怪和以血肉為食的種族都不會有這樣極緻的包容,給予人生的希望,卻又包容人死的欲望。他以迷蒙的眼睛看着床上的男人,Gin銀色的長發鋪陳地散落在床上,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閃爍着溫柔的輝光。
這份溫柔不屬于行走在地上的種族,傳言天使會試圖拯救每一個想要自殺的子民,或許我就是遇見了自己的天使。
如果是這樣,那我應當聆聽他的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