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刺史,你是不是在找他!”
餘安城外,天色被染上魚肚白,一聲高喝響徹大軍。
後方士兵轉向,舉刀防備。
很快,隊伍中讓出一條路,滿臉橫肉的國字臉男人铠甲貼身,騎着棗紅色戰馬緩緩行至空曠處,眯眼。
“來者何人?”軍令官高聲喝問。
其實不用問,陳道令已經認出了對面少女刀下挾制何人。
畢竟最近幾日他可是與此人畫像朝夕相對。
“你管我何人作甚?隻看看我刀下這小白臉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鐘袖面不改色吼回去。
然後微微側頭擋住嘴型,低聲道歉:“形勢所逼,委屈先生!”
嘴角抽搐,額角青筋直跳的小白臉樓鏡:“……”
“女俠好本事!不知女俠想要什麼?”陳道令揮退軍令官,親自問話。
他本沒有這麼快與新帝兵戎相見的打算,但新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讓樓姓閹人南下尋自己晦氣,他如何能忍?
“好說好說!江南魚米富庶,我用這小白臉跟大人做筆交易如何?”
“交易何物?”
鐘袖:“精米細糧各五車,不知大人可舍得?”
“天都快亮了,女俠的夢該醒了!”陳道令微微擡手,弓箭手已經瞄準。
“呸!你個裝腔作勢的玩意兒,這麼多人抓不住的小白臉都能被我搶先,現在還敢裝腔作勢!換不換?不換我現在就帶着他找能換糧食的人!”
鐘袖跳腳怒罵,帶着“人質”步步後退。
按她的計劃,對方不換更好,方便她帶着人吸引戰力退入山林。
誰知人質他長了嘴!
“陳道令,咱家奉命來淮南道宣紙,如今為賊人所擄,你和你帶的兵是擺設?”
樓鏡被刀抵着喉嚨還不怕死地開口,順便亮出代表身份的金牌和聖旨。
陳道令咬牙切齒。
他這次出兵隻說捉拿賊寇,并不想挑明樓鏡的身份,誰知竟被這厮在大軍面前挑明,早知如此就該在認出人的時候直接命弓箭手射殺二人!
“閉嘴!”鐘袖也氣的後槽牙格緻作響。
冒險演這一出是情勢所逼,如果有可能,她還想囫囵個兒回去見阿奶。
“換不換!”她又帶着人往後退了幾步,估量弓箭手的射程。
陳道令面色幾經變換,并未下馬,裝傻開口:“本官并未收到皇命!小姑娘行騙到大軍面前,就不怕落個萬箭穿心的下場?”
鐘袖再退:“我不管你們打什麼官司,想要這小白臉就拿糧來換!”
眼看她就要退入山林,陳道令有些遲疑。
衆目睽睽下直接射殺?樓鏡已經亮明身份。憑借他和新帝的關系以及從龍之功,宮裡那位說不定會禦駕親征來淮南道為他讨個公道。
放人走?
樓公公睚眦性格傳遍朝野,誰知道這厮見他沒動作,逃脫危險後會用什麼招數對付他?
況且他來餘安數日,淮南道情況不知道摸了什麼底……
“大人,此人不能留!”幕僚走到陳道令身側:“但他也不能死在您手裡!”
那邊兩人商議,這邊鐘袖也在嘀咕。
“先生,你說他們現在是商量怎麼弄死我們倆,還是怎麼讓我弄死你?”
樓鏡沒搭理她。
鐘袖也不在意,繼續碎碎念:“我猜他肯定更希望是後者!我們在射程之外,如果他派兵來追,要麼我們被追上射成刺猬,要麼我們被逼入山林,然後他放火燒山!啧,怎麼看都沒有活路啊!”
她還在算倆人的死法,想從中找到一線生機。
對面卻忽然又一陣躁動,緊接着,便有十輛騾車駛出。
“這啥意思?真讓我把你交出去啊?”鐘袖有點懵。
樓鏡:“怕是想用辎重先将你支開。”
支開之後再設伏除掉,這樣既得到想要的人,又能拿回糧饷,無本的買賣。
鐘袖覺得這刺史真不要臉!
騾車正待駛出隊伍,鐘袖立刻叫停:“别動!”
陳道令挑眉:“怎麼,這不是俠女要求?”
“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隊伍藏着什麼人?當我三歲小兒糊弄!”鐘袖提出條件:“讓我的人過去,你們别動!”
随着她說話,旁邊的山林裡出來幾個衣衫褴褛的青年,發髻髒亂,滿臉污垢,乍看之下與城中乞兒無異。
“他們裝的還挺像的……”鐘袖看着幾個暗衛的動作咋舌。
樓鏡:“咱家觀你今日頭發漸長啊!”
鐘袖:“……”這厮是不是在罵她?
“合格的暗衛基本是從小訓練的,喬裝不過是基本技能而已。”
暗衛順利接過騾車,滿身戒備又“戰戰兢兢”往鐘袖的地方走,等出了弓箭手射程才停下來等鐘袖吩咐。
鐘袖推着手裡的“小白臉”人質到騾車邊上,對大軍喊話:“我不信你,這人我先帶走!等到了安全的地界自然将他給你!”
陳道令青筋直跳。
這小娘皮怕不是把他當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