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袖不淡定了!
她不但花光自己的荷包,連宋枝的私房都借了過來,最重要的環節更是給章六還有劉公公許下重諾,樓掌印要是不給報銷,那她怎麼辦?
“您怎麼能這樣!”鐘袖義憤填膺:“我可是剛把一百六十二字的賦賣出了兩千五百兩的高價,算下來每個字都一兩半黃金!哪有隻讓馬兒跑還不給馬兒吃草的道理!“
樓鏡淡淡地勾了下唇:“報銷分成沒有,過幾日南漠使臣來京,咱家倒是能把安排一次互市給市買司。”
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砸的鐘袖人也有點懵。
首先,南漠使臣要來了?
上輩子她并不知道南漠使臣是何時來的京城,等她被安排進順王府時,她就已經獲得的明順公主的稱号,計劃于年底前遠赴南漠和親。
其次,給市買司安排互市,這和她有什麼關系?
唔…南漠人或許并不知道樓公的影響力,但是本朝的人懂啊!
樓公真迹的價格這次已經被擡了上去,到時候借助互市,由市買司暗中操作,借由南漠的名義将樓公真迹流出,比起她費時費力的法子有效的多!
不過樓掌印是不是笑了?
難怪有人提起江陵公子就惋惜非常,僅是相貌不知誘惑了多少姑娘。
還好她和宋枝不一樣。
“買賣賺來的銀子還是歸您啊,我的虧空怎麼填?”她有些郁悶地扣桌角:“我出來的時候把家裡的銀子都霍霍光了,阿奶他們還要留口糧,交賦稅,沒銀子怎麼過?”
樓鏡輕哼:“你前幾時日不是找人往木家村送了五十兩?”
“您怎麼知道!”鐘袖說完就捂住了嘴巴,然後很氣憤地指責:“您是不是派人監視我了?”
樓鏡對此不予反駁,擡眼看向門口。
長忠和章六憋紅了臉擡着一個大箱子進來,平安跑過去幫忙,扁擔壓下來差點沒跪了!
長忠也喘着粗氣問:“為什麼不換成銀票?”
鐘袖心裡哼哼。
不親眼看見白花花的銀子,怎麼讓你們清晰地知道我替你們老祖宗賺了多少錢!
她看向兩人身後:“劉公公和宋枝怎麼沒進來?”
“他們倆已經回市買司了。”
樓鏡忽然開口:“劉明進宮也有三十多年了吧?”
長忠道:“是,他跟老奴前後腳進宮,已經三十七年。”
“如此,便準他出宮榮養吧。”
鐘袖一愣。
宦官出宮放在曆朝曆代都是極難的事情,多數是在宮裡熬一輩子,最後一卷草席扔到亂葬崗,比之宮女更難。
樓掌印說不給分成,但他給了劉公公另一份求不來的恩賞。
默許章六宮裡開賭盤這件事本身也是個恩典!
合着到頭來,隻有自己受傷?
她幽怨地看了眼站在箱子旁的樓鏡,有點委屈。
而此時的木家村,鐘李氏等人看着院子裡一車糧食布匹,鐵鍋農具,外加桌上沉甸甸五十兩銀,相顧無言。
張幼賢:“她把自己賣了?”
青禾:“她命沒這麼值錢。”
老丐一人給了一巴掌:“快去地裡幹活,忙完了青禾上山,賢哥兒抄書。”
鐘李氏愛惜地摸摸糧食和布匹,強撐笑意:“都是袖兒的心意,等忙完這兩天給你們每人再添兩套夏衫,裙姐兒也是大姑娘了,阿奶給你做漂亮裙子穿。”
鐘褞貼在她腿邊,眼睛有些紅:“阿姐怎麼不回來看我們啊?”
鐘裙扶着鐵鍋的邊沿,聲音小小的:“我想阿姐了……”
鐘李氏聲音嗡嗡地有點悶:“你們阿姐在外面掙家當,褞哥兒,你們也快點長大,到時候就能幫阿姐了!”
*
鐘袖最終也沒能從三省山居拿回一個銅闆。她把自己癱在床上,雙目失神,長籲短歎:“欸……”
宋枝好笑地看着她:“樓掌印是個好人,他一定不會虧待你的,你别着急嘛!”
鐘袖不理這個看臉辨忠奸的瞎眼姑娘!
樓掌印這一波操作可謂是空手套白狼,劉公公感激涕零,章六除了失望些也沒什麼怨言,隻有她因此欠了宋枝三十兩的債!
“借你的錢,我怕是一時之間還不上了。”
宋枝捏塊栗子酥填肚子:“沒事啊,反正宮裡管處管住還有月錢,我拿着銀子也沒處花。”
鐘袖閉眼沒再說話。
她在思考南漠使臣來京的事。
南漠其實地處北方,緊鄰靖國涼都,是個很遼闊的遊牧國,那裡更崇尚淳樸的力量,有彪悍的士兵和民衆,隻是礙于生存環境的制約才未能強盛。
近些年南漠已不再給靖國朝貢,甚至因為多年休養生息,開始屢屢在邊境試探,此番聯姻也是南漠故意為之。
按計劃本應是三公主曹昭月前往和親,但後來卻是順王府二小姐曹甯被立為明順公主遠嫁南漠。
想到明順那性子,鐘袖眉頭擰成疙瘩。
她上輩子死後魂魄駐于涼都,并未聽聞過公主還國,也不知道她最後有沒有活着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