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個,我叫帕克……不好意思啊……淦,我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很丢臉。”帕克啪叽一下給了自己一巴掌。
埃羅爾吓了一跳:“呃,沒事,之前的事……我都忘了,你别在意了。”
帕克小心試探:“真,真的?”
埃羅爾點頭:“嗯。”
“嗚——”帕克撲通一聲跪下來,眼淚汪汪地抱住埃羅爾大腿,“老大他們肯定這輩子都要嘲笑我!隻有您對我最好!嗚嗚嗚,我願為您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埃羅爾石化:“……”唐納德的朋友為什麼一個比一個更離譜?
唐納德歘一下把帕克拎起來,扔到一邊:“這家夥雖然經常莫名其妙地抽風,但是關鍵時刻還是靠譜的。”
帕克又哇一聲哭出來:“天啊!老大你居然覺得我靠譜——”
“……”唐納德雖然覺得自己的臉皮夠厚,經得起磋磨,但也挨不住帕克這麼頻繁地打臉,“隻是關鍵時刻。平常時候你就是個拖油瓶——你的作業沒寫完吧?”
帕克僵住:“靠。”好久沒當過小孩兒了,忘了這茬。
“我現在忙着做飯,埃羅爾你能幫我輔導他一下嗎?”唐納德知道,雖然莫迪爺爺文化水平堪憂,但他總會請來他五湖四海的朋友教授埃羅爾各種學問知識,以至于他們家中甚至有一屋來自世界各地的優質書籍圖冊。
埃羅爾覺得倒也是可以和唐納德的朋友多接觸了解一下,便答應了。
眼見着帕克又要大喊着“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五體投地地撲向埃羅爾,唐納德趕緊一腳把他踹出去,讓艾麗莎過來接手别讓這二貨繼續丢人現眼了。
在唐納德的努力下,今天的這一頓“團建”聚餐還算得上其樂融融——
如果埃羅爾沒有禮貌又不失客觀地嫌棄了每一道菜的話。
“很好吃。我隻是覺得食材本身的味道足夠好了,不太理解為什麼要用香料掩蓋住。”埃羅爾一臉認真。
莫迪爺爺的料理能力幾乎為零,他們家的調料差不多隻有鹽、甜奶油和胡椒粉。但賴不住莫迪爺爺總會親自外出打獵,食材非常新鮮,本身的滋味就已是上等。
“香料能激發食材風味,還會帶來更有層次感的體驗——入口微苦之後回甘,或是又酸又甜……”唐納德試圖解釋。
不過埃羅爾倒是覺得一道菜酸甜苦辣鹹都有亂糟糟的。
“哈哈哈哈……看老大吃癟太樂了!”帕克滿嘴油亮亮地啃着骨頭,但絲毫不妨礙他騰出口舌埋汰人。
“唐納德的飲食習慣可怪了。他隻吃全熟,讓他吃七八分熟的牛排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樣。啧,沒品味,”艾麗莎慢條斯理蘸着醬汁,“其實今天還算好的,唐納德一般放香料佐料可都是緻死量。”
唐納德笑起來:“有那麼誇張嗎?我還是有兼顧你們的口味吧。”
艾麗莎哼一聲:“都怪你。本來我口味很清淡,都被你帶壞了。”
“說到這裡,我就很奇怪了,今天居然沒有辣椒?”帕克吧唧嘴,“老大你不是很多時候都至少做一道辣菜嗎?”
“下次吧,今天就不了。”唐納德朝埃羅爾眨巴了下眼。
帕克反應慢半拍:“啊?為什麼?我還說我今天來挑戰一下呢……”
“辣椒……”這個詞語有點熟悉……埃羅爾反應過來,“唐納德,你是因為我才不買辣椒的嗎?”
唐納德坦然:“是啊。你不能吃。”
半精靈幼崽氣呼呼:“為什麼?”
唐納德“不為所動”:“不行。我是做飯的人,我說不行就不行。”
帕克看熱鬧不嫌事大:“是啊老大,為啥,給七……埃、埃羅爾一點小小的火辣震撼!”
艾麗莎啧啧兩聲:“看吧看吧,我之前說什麼來着。唐納德這混蛋看起來好像很好說話,實際上最獨裁專斷的就是他。埃羅爾,你得比他兇才能把他管住,讓他曉得誰才是這裡的主。”
埃羅爾歪頭:“做什麼主?”這裡是唐納德的家,他為什麼要做主?
“怎麼,我做這一桌吃喝還堵不上你們的嘴?無法無天了啊,一個兩個……”唐納德敲擊了一下餐盤以示警告,又給埃羅爾盛了一碗骨頭湯,“埃羅爾,吃辣會很痛,他們舍得折騰你,我可舍不得。喏,喝湯,不理他們。”
将碗放在埃羅爾的面前,唐納德沒忍住順帶捏了一下埃羅爾的臉頰,但一觸即放:“别氣啦,乖。”
埃羅爾猝不及防,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捧起碗喝湯。
唐納德的手上有繭……埃羅爾意識到,唐納德的繭并不是做重活留下的,而是……
埃羅爾摩挲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薄繭。他是習劍之人,自然要熟悉一些……唐納德怕是也習劍,并且貌似很用功。
但埃羅爾很快便沒再深思下去了——奶白濃稠的骨頭湯入口,霎時間口鼻萦繞着蘿蔔的清甜、玉米的溫香,肉類油脂的氣味裹挾其中,肥而不膩。
略燙的湯汁滾入喉,如一顆火種一路落入心中壁爐,一刹間心房熱了,渾身也暖了。
心中暖意蒸騰起來,埃羅爾的一雙碧眸似也起了水霧。
一屋熱鬧,令人不知室外的風雪。直到唐納德陪着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傍晚夜風驟緊,埃羅爾才突然有了身在雪原的實際感。
唐納德将埃羅爾的圍巾拉高了一點,又雙手搭住他的肩膀往懷裡拉了一下。
樹上的鳥兒被行人驚起飛走,樹枝顫抖,在埃羅爾的原位落下一小捧雪。
唐納德的手松開埃羅爾。
下一刻卻被埃羅爾死死拽住。
“唐納德,你跟我說實話,”埃羅爾眼眶有些泛紅,故作嚴肅的聲音裡甚至帶着一絲哭腔,“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