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擡了擡眼,倒是沒覺得奇怪,隻問:“可是用作區别品類?”
“是。”
“可以定制,但定制價格高于原價五成,即方形一件九十文,蓮花一件一百二十文。自然,定制所需的畫樣需客人自備,否則還需加付十兩畫師工費。”
瑛娘下意識皺眉頭,默算了一筆賬,卻是打消了從豐縣瓷器鋪子定制的想法。
豐縣瓷器雖也刷釉,但釉色多為白,若刷彩釉便會降低成率,出色也不多好看,若叫那位相熟的掌櫃幫忙燒制,恐怕價格也不會比府城的便宜多少,倒不如直接交給經驗更足的工坊省心。
“畫樣我出。”
“成,每樣需用幾件?數量若是不多,恐怕需得等些時候與他人同爐燒制。”
“暫需方形果碟與蓮花果碟各一百件,可夠一爐燒制?”
“夠,不知娘子何時提供畫樣?”
“掌櫃可有紙筆?”
掌櫃這才正眼打量瑛娘,确定眼前之人并非此前見過的府城娘子,這才收回了視線,俯身自櫃台裡拿出了紙筆,推與瑛娘,道:“請。”
瑛娘要作的标識也簡單,紅棗的作寶相花紋,紅糖的作皮球花紋,胡麻的作三多紋,至于兩味肉脯則以纏枝蓮紋與魚藻紋區别。
待得瑛娘快筆畫完,掌櫃對她已無任何輕視,拾起晾幹的畫紙仔細看過,不禁搖頭贊歎,“娘子是哪家的?此前竟未聽過娘子雅名。”
瑛娘笑笑未答。
每日販賣的糍糕與肉脯份數不多,一味各備二十件方形果碟與二十件蓮花碟足矣,隻是酒釀丸子不好拎來提去,當以堂食最佳,因而還需備一些瓷碗才好。
思及此,瑛娘又問:“我見店中沒有尋常碗盞,不知可能定制?”
“能。不知娘子想做多大的?”
“口徑三尺即可,其中三十件作仰蓮紋,二十件作萱草紋。果碟還請用白瓷做底、藍紋刷釉,碗盞以青瓷做底,白紋上釉。”
“青瓷碗一件需得二百文。”
“可。”瑛娘再次畫下紋樣,想了想,又以“苦禅”作了一枚簡單的印章标識,叫掌櫃以紅紋刷釉燒在果碟與碗盞底部,“加标識可需加價?”
“無需。各樣式合計二百五十件,十日後交付,娘子以為可否?”
小食鋪二月開張,十日僅夠。
瑛娘點頭應過,掌櫃才拿了珠算盤“啪啪”計算,“攏共二十八兩并二百文,加上兩套攢盒,與娘子抹個零,合計六十八兩。”
“攢盒我先帶走,還請掌櫃着人與我去延興街小食鋪取現銀,正好認認路,方便十日後送定制的果碟碗盞與我。”
“行。”
要與瓷器鋪子結銀,正好先前章文德給的二十方藥墨現銀還未及收點,瑛娘便順便多取了八十兩,連同身上的碎銀與銅闆以箱籠分裝了八十三兩并五十文錢,準備稍後去一趟府衙戶所,将此一年的市稅與謝梅、阿草的人頭稅預繳,免得到時忙起來忘了天日,再叫官差尋上門來清算。
走這一趟需穿過華林門與福安坊,華林門後隻通馬車,瑛娘隻得将騾車停靠在門外,又以一兩碎銀托付城門官暫管,才得以抱着箱籠進入坊市。
坊市之内多為獨門獨戶的宅院,但善安坊多為混居,其中最大院子是官辦的慈幼院,隐蔽處則是下九流的勾欄。
而當中的利安坊與靠西的福安坊則多為内城商籍富戶居所,至于府城最北面的永興坊,那更是常人無法匹及的地界,尋常百姓家終其一生也買不得其中一方獨院。
要去戶所,最快的辦法自是穿過福安坊一路直行至府衙,隻是瑛娘抱着箱籠步行,往來的車馬卻不好避忌,說不得是無心還是有意,眼見瑛娘躲避不及,旁處一輛緩行馬車反倒加了速,直直沖向瑛娘所行路徑。
聽及馬鞭破風之聲,瑛娘眼神一凜,然未及反應,卻被一人拉住手臂兀地拽向一側,失力間箱籠落地,瑛娘也撞進了此人懷中,頓覺一墨香撲鼻。
此味叫她熟悉異常,再經細嗅分明卻是出自她手的油煙墨香。
瑛娘心念一動,擡頭去看,先入目的是一道绯紅,随即才是輪廓分明的下颚、筆直高挺的鼻梁。
“秦……大人?”
聞及瑛娘稱謂,秦彧霎時松開了手,隻耳根熱度加劇,卻不敢垂眸注視瑛娘,沉聲問道:“可有受傷?”
“未曾,多謝秦大人相幫。”
“……不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