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樓、布行、茶館、雜貨、糕點、藥鋪、書肆、糧鋪一應俱全,市尾近農集處還有中人屋舍、牛驢集市、鐵匠鋪子,一路逛來便是什麼都能買到手。
汪木匠想高價典換了那琉璃珠,東市不太合時宜,索性假意逛了逛,便帶着汪辰繞路去了富戶紮堆的坊市尋求機會。
瑛娘一路走來也沒碰着他二人,倒也樂得自在,一通逛下來,也算對當下民生市情有了淺薄了解。
豐縣多是肥田沃土,城頭糧價自然算不得高。
長粒飽滿的大米隻六百文就能買上一石,折合零散約摸隻需五文一斤,帶殼的麥一斤三文,磨了粉再售也隻值價五文,番薯一文兩斤,菽一文一斤,脫粒得來的麸更是賤價至一文五斤。
再看其他吃食,蛋一文一雙,雞五十文一隻,鵝值當八十,豬肉肥瘦不論皆是十文一斤,豬闆油最貴,一斤得二十,如此算來,一壺一百一十文的油、一小罐七十文的鹽和八十文一斤的粗糖倒成了最是貴價兒的東西。
問過這些,瑛娘還打聽了點心。
卻知便是那糕點鋪子裡,點心一籠最差也賣到了八十!
除開這些糊嘴的,布料、筆墨價更高了。
書肆裡頭,一支普通的竹筆便賣到了一百文,再問一刀粗制的紙,需三百,一條普通的墨,需五百。
那雜役見瑛娘是個女子,沒得那好臉色與她多道,再貴的卻是不允她打聽了。
不過書肆裡頭擺在面兒上的書冊都是手抄本,牆面倒是挂了些不甚出彩的畫作,憑英娘所見,這些畫上的顔料都是最次的手制品,以她曾接觸學習過的手工技藝完全能做得出來。
而布行裡頭,最為普通的麻布一匹一百九十文,棉布二百八十文。絹則分兩類,一是棉絹,一匹隻要需三百六十文,另則絲絹,一匹七百六十文,直追一斤八百文的鐵價,不過尋常人也不會買那上等的絲絹來穿,一匹布少說能裁成兩身衣裳,所以隻算普通布料,倒也不算貴了。
除了成匹出售的布,布行還有不少裁賣餘下的布塊。
這些布匹、布塊皆以素白為主,少見鮮豔,唯獨紅染布在其中顯眼。
“汪瑛”過往見過新娘着紅衣,隻這紅衣穿一次便不好再穿幾回,全因那染料入水便褪得厲害,多洗幾次便失了色彩。
瑛娘琢磨着大概是那手藝好些的染匠也懶得染布與東市的布行來賣,試着問了問價,知其棉塊一文四方,絹塊一文兩方,便退出了店門,隻道稍後再來。
離了布行,瑛娘便不再閑逛,直奔了雜貨鋪子去,尋摸着問到針線一套一百文。
隻那針線簍子裡線圈色彩不多,隻能繡些普通的花樣或用以日常縫補。
倒是這雜貨店裡頭讓她瞧見了那壓制得紮實的豆腐,以及現殺代售的羊肉和兔子,可惜問過,一隻野兔要價三十文,一斤羊肉也需七十。
眼下面攤子的生意可說服不了汪木匠和徐氏買這些個東西來給一家子貼補,瑛娘也隻能望洋興歎,遺憾搖頭。
雜貨鋪的掌櫃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或是家中有女受其愛寵,看瑛娘這幅表情便也覺着喜人,招呼着與她道:“甭看這針線簍子貴價,尋常用用,十來年縫補是夠的。且那裡頭還有紅綠絲線,繡繡手帕、囊袋也是頂好的。”
瑛娘問針線本就是打着再謀個營生做的主意,隻是手頭無錢,這話先不好與掌櫃講,便作羞澀笑了笑,磋磨耳廓,借着衣袖遮掩取了一枚琉璃珠,示于掌櫃,“掌櫃,我這個珠子可以放在您這兒代為售出嗎?”
掌櫃比汪木匠見識更闊,卻也難免為這珠子的光彩和做工驚訝,驚怔之後便厚着臉皮與瑛娘商量,道:“可否與我掌看掌看?”
瑛娘将珠子置于掌櫃手中,任他舉至眼前驗光,又好一通搓摸。
掌櫃見過比這珠子透亮的“水晶”,隻是水晶色彩不比這珠子炫目,可惜體量不大,難以用作觀賞。
掌櫃琢磨了片刻,也是估了估這珠子自己轉手能賣得多少銀錢,便試探瑛娘,道:“這珠子太小,你可還有其他的?”
瑛娘搖頭,“隻這一顆了。”
倉裡這珠子本也剩得不多,她有别的打算,自然得留些以防意外,再者,好東西現世多了也會掉價,她又何苦貪這一時便宜,自斷退路呢?
掌櫃不知瑛娘所想,見她表情真誠便也信了。
不過聽她語氣,倒像是别的地兒還能找着這類同的東西,便按捺所想,報了個不高不低的心理價,“店裡頭是能幫小娘子代售,隻是這珠子體量小,鋪子裡亂起來也不好收拾,不如就八百個錢賣與我,我自作他用。”
“……”
沒成想麼?
能賣出個稍高的價格,瑛娘自然滿意,畢竟這珠子當初隻花了極小的代價便制了一大匣,若是換作現在,那同等價格怕是連一個饅頭也買不來。
“那便賣與掌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