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錢,誰又願意拿自家閨女去換别家的來!
雲氏倒是将瑛娘所言聽了個全,霎時淚如泉湧,摟着瑛娘直哭得睜不開眼,卻是顧不得那珠子被婆母當作了私物。
瑛娘倒沒想以此來糊弄,淡然道:“體量如此,最多不過四五百文錢吧。”
四五百文又能頂個什麼用!
徐氏心頭的盤算頓時落了空,臉色又難看了許多,想扔回珠子,卻又舍不得這價值,硬生生的将珠子捏着将手心硌了個窩。
“四五百文可不夠你三哥過采。”
“那奶将珠子還來吧,四五百文也夠我與爹娘姐妹吃幾頓好肉了。”
“……”
到手的銀錢徐氏決計不會再往外拿。
隻這琉璃珠價值實在算不得高,所以跟前兒商量的換親一事還得接着往下聊。
徐氏也算看出這母女二人都不願意幫着小老三成事兒了,揣了珠子,又顧忌瑛娘拿出的珠子隻是其一,才沉着氣坐下,邊思邊道:“都是家裡頭的親閨女,奶自然不願看你們來日不順,但你娘生不出兒郎,你爹将來連個摔盆的後都沒得。依着我看,今次你幫了你三哥成事兒,将來你三哥也能頂了大房的孝敬,為你爹娘送終,也算替你姐妹幾個全了孝不是?”
瑛娘聽多了鬼話,可不慣着,當即直言道:“那依奶的意思,三叔三嬸這是願意将三哥過繼到我爹娘膝下?”
“……”
徐氏氣極直喘,好懸沒大口破罵。
瑛娘卻也不想将徐氏氣死,拉着雲氏一起坐下,又連番問道:“奶可想過那換來的親事能有多好?将來相換的孫女婿找上門來讨這讨那,奶是給或不給?再者,家中叔叔、兄弟不争氣,難道我與姐妹便也都是那沒出息的?”
“……”
徐氏自是不覺得家中孫女能有多大出息,可冷靜下來,腦子也清醒了許多,嚼磨着這“孫女婿”即親孫的大舅子,若其人真如瑛娘所言上門讨要,她做奶的不給,難道親孫能狠下心斷了媳婦兒的娘舅關系?
也是老汪家四個親家都非那多事之輩,倒叫她忽略了孫子結的親也是萬不可大意的。
徐氏緩過了勁,再看瑛娘卻不似往常那般視作無物,“那依你所言,你三哥的親事又該如何?”
“奶不如與阿爺商量商量,從來年的糧食裡分出二十斤麥與我,至多十日,我便能交回公中一貫。”
二十斤麥賣與糧鋪隻值當六十個錢,便是出了粉送去,也隻能賣得七十五文,如此,便是徐氏自個兒也是能做得這主的。
但徐氏如何盤算也想不透這二十斤麥如何能變出一貫錢來,滿腹狐疑的盯了瑛娘許久,終是舍不下這份虛無的進賬,幹巴道:“你是想去城頭謀個營生?你一個小娘子,誰會與你做生意?”
便是能做,區區二十斤麥又能做成什麼?
瑛娘不願與徐氏多言,靜靜望其雙目,心想:僅僅支個攤子賣面又怎能算是生意?
二十斤麥出粉不過十五來斤,搓揉成面最多也能挑出一百八十來份,隻是“汪瑛”從未進過城,瑛娘自然也無從了解那城頭的營生都是個什麼行情,此番若能說服徐氏,倒是可以借機去瞧瞧,也好找準時機,早日攢出能讓她餘生安逸的底氣。
徐氏看不穿瑛娘,心頭倒是第一次對這個孫女改觀,再一想,又懷疑起眼前這孫女或是被那髒東西驚了神兒。
不過旋即徐氏又否了這想法。
瑛娘從未離過村,近來村裡也沒得白事驚擾,總不能是夜遊神上門,專點了瑛娘一人來折騰?
可若瑛娘隻是被換親之事逼着改了性兒,她拿來的那珠子又是誰人給她的呢?是雲氏?還是……
不不,大王村可沒那富戶鄉紳,來個生人都躲不過人眼,便是大房一屋子女人有心隐瞞,又如何去藏?
徐氏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