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簡裴之目光冷厲,久居官場渾身上下自帶一種上位者的氣勢,吓得男子咽了下口水。
“怎,怎麼做得出還不讓人說?”
離他們最近的水田裡有個老漢揚聲喊道:“你們兩個别理他,他是村裡的懶漢,就喜歡跟村裡的長舌婦一樣嚼舌根。
小鄒山就在前面,你們啊,沿着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葉老頭,别多管閑事!”男子惡狠狠地瞪了過去,又滿懷惡意的看着他們兩人:“要想我不說出去也行,那個女的,頭上那串簪子留下!”
想得美啊!
程陸遙摸了摸腦袋上的簪子,這可是一根上好的白玉簪子,造型别緻,花樣好看,她挑了好久才挑出來的。
程陸遙在簡裴之背後,打量起簡裴之清瘦修長的背影。又悄悄與對面粗犷男子做了下對比。
這要打起來,簡裴之應當會吃虧吧?
她拽了拽簡裴之的衣袖,輕聲道:“要不,我們跑吧?”
簡裴之緊了緊程陸遙的手,示意她安心。
他看向男子:“王大力!你家中寡母可知你在外如此行事?”
此言一出,不光是眼前男子受到了驚吓,就連程陸遙也是震驚不已。
簡裴之怎麼知道這人名字?方才見他也是不認識此人的樣子。
程陸遙還在心中猜測,對面的男子目光閃爍:“你,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何人。”
簡裴之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倒讓男子陷入僵局,他本打算敲一筆竹杠就跑,諒這些年輕男女為了名聲也不敢聲張。
可沒想到一下被揭了老底,若是事後被尋麻煩,他能跑他家老母可跑不了。
簡裴之沒再理會他,拉着程陸遙朝前走去,這一回,男子沒有出手攔他們。
片刻,他們走出了田埂,程陸遙回頭看到那男子已遠遠地跑回了村子。
“大人,你以前見過那人?”
簡裴之道:“從未。”
“那你怎麼知道?”
“溪州府衙有縣志記載,奎山村共計一百零三戶,有田有佃者七十八戶。
餘下孤寡十戶,不事生産者寥寥,其中遊手好閑的懶漢隻有八人,有五人常年在溪州縣城一帶,以乞讨為生。
餘下便隻有邱老三、王大力、平田三人。”
“縣志人丁記載如此詳細?有畫像還是有樣貌記錄?”
簡裴之回頭看了她一眼:“自然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那人就是王大力?”
簡裴之轉頭看她,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三者擇一罷了。”
程陸遙目瞪口呆:“你是猜的?”
簡裴之說的輕飄飄的,倒把一旁的程陸遙刺激的不行。
都不知道該說他記性好還是運氣好。
溪州城外十裡八鄉,今日簡裴之的目的地若是奎山村,那記得這些還情有可原,可今日他們分明是要到小鄒山去,簡裴之卻能将奎山村的背景、甚至是村中百姓名字都倒背如流。
為了不回家種紅薯,屬實很拼啊!
“不得不說大人這招有點厲害,方才你那姿态語氣,的确夠唬人的。
實不相瞞,方才我都看好逃跑的路線了。”
程陸遙擡手朝前指去,卻突然發現自己的手還被簡裴之牽在手中。
她愣了一下,簡裴之修長好看的手包裹着她白皙纖細的手指,圓潤平整的指甲修整的幹淨整潔,大手握小手,根根分明,有種恰到好處的美感。
她反應過來,‘咻’的一下抽回手,隻覺得臉頰的溫度在上升。
簡裴之卻再次伸手,這次改為扣着她的手腕。
“都是水田,仔細腳下。”
“我可以——”
程陸遙話音未落,腳下就是一個踉跄。猛然一把拉住簡裴之的手臂。
她低頭看了一眼,平滑的鞋底下踩中了田埂上的泥濘。
她擡腳在田埂邊的野草上,把鞋底的泥巴蹭了蹭。
好吧,她這軟布鞋底平整光滑,實在不适合走水田埂。
程陸遙不再逞強,被簡裴之牽着,一前一後小心前行。
彼時,風也輕,雲也淡。
遠處的青山蒼翠欲滴,近處的水田光滑如鏡。
藍天白雲裡裹着一襲白衣和一抹淺粉,忽遠忽近,時停時走,有風襲來,波光粼粼,攪得兩抹色彩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