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理課是江愁眠提出來的,目的就是讓雲上宗的弟子都能學會用藥,制毒,以免未來遇到突發情況,束手無策。
雖沒要求像藥宗弟子那般精通,但至少學個大概。
這節課教的是理論知識,辨認各類毒草以其解毒辦法。
宋钰之在下面聽得昏昏欲睡,頭磕在桌闆上好幾次,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幹脆趴在桌上,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江愁眠在他桌前敲了好幾次,見他絲毫沒有要轉醒的征兆,也就任由他去了。
裴厭坐在宋钰之後面,他的目光望向正酣睡的宋钰之,心情卻是說不出的複雜。
裴厭不清楚宋钰之是從何時開始恨他的,他隻依稀記得好像自從去千河鎮後,宋钰之就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算了算時間,似乎正好是這幾日。
裴厭思忖許久,最終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十年來,他早就明白了自己早已對這個師弟生出了旖旎的心思,可當再次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裴厭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無法承受失去眼前人的痛苦,卻也無法做到坦然面對如今的師弟。
前世宋钰之就像拿着刀,在裴厭心口,一刀一刀,刻下自己的名字,皮肉潰爛,直至徹底腐爛。
裴厭心想:“如果宋钰之注定會恨他,倒不如自己慢慢地疏遠,遠離他,也好過兩人彼此糾纏,落下一身傷痕”
一切就如裴厭預料的那般,放課前,齋青果然将他叫了出去,告訴他明天和宋钰之一同去千河鎮抓妖。
臨走時,還不忘叮囑裴厭說要多照顧照顧宋钰之,别讓他搗亂。
臨近黃昏時,宋钰之才悠悠轉醒,他揉了揉困倦的眼睛,睜開眼時卻發現學堂早已空無一人。
原本因久睡而有些混沌的腦子瞬間清明了,他怔然片刻,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日頭西斜,晚霞燦爛。
居然都這麼晚了,也不知道放課多久了,裴厭居然沒有叫他,還一個人走了。
回到天虞山,宋钰之并沒有急着回自己院落,倒是先推開了隔壁裴厭的房門。
果不其然,就見裴厭手中撚棋,正在自己同自己對弈,見他推門而入,也隻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宋钰之走過去,坐在裴厭對面。
他随手撚起一顆黑子,落在棋盤上的某處上,邊下邊開口詢問,語氣中帶了點質問的口吻。
“你怎麼一個人走了”
以往不論放課多晚,裴厭都會等他一起,今天忽然變成自己一個人,倒真還有些不習慣。
裴厭緊跟着下白子,語氣平淡:“師尊找我,見你睡太沉了就沒叫你”
宋钰之哦了一聲,又忍不住好奇問道:“師尊,找你什麼事啊”
裴厭沒說話,他又往棋盤上下了一子,白子将黑子團團圍住,密不透風。
宋钰之一驚:“你又赢了。”
他氣憤地将白子扔回棋罐中,不滿道:
“怎麼每次都是你赢,不玩了!”
裴厭看了他一眼,才接着說道:“師尊說,明日讓我們下山,千河鎮的陳員外投了委托,說他家被厲鬼纏上了,師尊讓我和你去看看”
聞言,宋钰之興奮地點了點頭,自從他來雲上宗後,就再也沒下過山,山下是怎樣的風景,他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他眼中躍動着光芒,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似乎對下山這件事充滿了期待。
裴厭也跟着笑,眼中卻沒有多少笑意。
雲上宗是修真界第一宗門,其門内弟子無數,宗門設有委托狀,凡間如若有妖魔鬼怪作祟,可到宗門投委托。
一來可以提高弟子們的實戰能力,二來可以擴大宗門名氣。
跟裴厭簡單商議了一下明日出發的具體時間,外頭的天也徹底暗了下來,宋钰之便打算先回去收拾行李。
裴厭呆在房中,他手中撚着那顆黑子,細細把玩着,不知在想些什麼。
片刻後,他抓起一旁的破雲劍,悄悄離開了天虞山,往九嶂山的天機閣去了。
雲上宗被劃分成好幾個流派,由各大長老分别管理,裴厭和宋钰之都屬于宗門齋青的劍修派。
劍修派弟子也被統稱為青部弟子,多是以修習劍法為主,青部坐落在天虞山上,這裡靈氣充沛,後山處有大片竹林,很适合用來修煉劍法。
長老江諾則屬于月啼霜所統領的月華部,月華部内包含了雲上宗除劍修外的其他修士,大多都分布在九嶂山上。
百年前,當時的藏書閣被毀,是長老江諾重新修繕,建立了天機閣。
天機閣收羅世間各種奇書,奇門遁甲,秘聞心法。
其中說不定就有可以控制他體内魔力湧動的辦法。
他是在半年後的宗門試練即将結束的時候,魔氣外洩,許是毒蠱激化了他體内的魔力,裴厭在各宗掌門面前徹底暴走,最終失手打死了幾個弟子,逃之夭夭。
這一身魔力留着,終究是個隐患。
裴厭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天虞山的同時,身後悄悄跟上了一個小尾巴。
宋钰之從早晨裴厭醒過來就感覺他怪怪的,那個陰鸷可怕的眼神讓他至今都心有餘悸,再到今天放課獨自一人離開。
今日的裴厭哪裡都透露着古怪反常。
他留了個心眼,并沒有立刻回房,而是躲在一旁,靜觀其變。
果不其然,就見裴厭鬼鬼祟祟地離開了天虞山,看方向應該是往天機閣的方向去了。
心下一動,宋钰之便悄悄跟在他身後,他懷疑眼前的裴厭并不是真正的裴厭,或者是哪個魔族悄悄假扮也說不準。
宋钰之雖然隻是個金丹初期,比不得裴厭這個金丹後期,隻差臨門一腳就到元嬰初期修為高。
但他的輕功在宗門内卻是一等一的好。
因此哪怕他跟在裴厭身後,裴厭也并沒有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