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從舟連拉帶拽的,幾乎是綁架般地帶着鐘許走了。
賀今看着糾纏遠去的倆人,頭痛不已,擡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打算先去找陳主任了解清楚情況。
明亮的辦公室裡泛着淡淡的消毒水氣味,陳主任看着鐘許外公的超聲影像,半晌,放下手,唉了一聲。
“本來如果不出今天這變數,仔細照顧着,一兩年也還是有的。”
“現在,就算術後穩定,恢複良好,選擇保守治療的話,病人最多最多——”他比了個數字,“還有兩個月左右的生存期。”
賀今聞言沉默着,覺得實在是個殘忍的數字。
他想起當初去調查鐘許身世時,看到的那一張張祖孫相依的照片,内心愈發不忍。
他也經曆過親人的逝去,那種難受的窒息感不會一刹便将人打擊溺斃,但也不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就此消散。
它更像陰魂不散的蛇,始終纏繞脖頸之間,吐着信子,不知何時何地會莫名地收緊一下尾巴,讓你猛然回憶起曾經,然後不可控地綿密作痛。
更何況,除了外公,鐘許已經沒有其他的親人了。
“别的治療方案呢?”賀今詢問道。
陳主任點頭:“是有的。開刀,侵入,科技幹預。情況理想的話,可以延長至少五到七年的時間,而且後續恢複好,也不用一直都在醫院監護了。”
“那為什麼不——”
“賀助。”陳主任打斷他,“一般的病人到了這個歲數,家屬也不想再折騰了,不僅費時費力費錢财,最主要的是,這項手術國内目前隻有大約百分之五十五的成功率。”
陳主任客觀地解釋完,頓了頓,補充着殘忍的事實,語氣平靜:“普通家庭根本難以支撐這龐大的成本,更賭不起。”
賀今蹙眉,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陳主任話裡的關鍵詞,聯想到方才霍從舟的交代,問道:“國内?所以,Dr. Alan是……”
“Alan Wilson是全球頂尖的心外專家,這項技術也是他的團隊最先研發、試驗再到廣泛應用的,相對國内成熟太多,如果能請他們來會診和操刀,成功率少說能再提百分之二十。”陳主任說着,指尖不自覺地輕叩着桌子。
“霍總已經決定把整個團隊請來一趟,不計代價,但具體的安排,我這邊并不清楚,所以這事也暫時沒有告知鐘先生,後續,您需要和景少去溝通。”他說,“Dr. Alan是景少留學時導師的好友,由他出面去牽線搭橋,會更快更容易些。”
“好的,我了解了。”賀今站起身,同陳主任握了握手,鞠躬禮貌道,“謝謝您,我先告辭了。”
陳主任颔首示意:“慢走。”
賀今出了房間,看着天花闆上通往不同科室的指示路牌,略感恍惚。
怪不得,怪不得剛剛兩個人在樓梯間吵得這樣厲害,唇槍舌劍,聲嘶力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