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想啊。”男孩茫然地說,“我從實驗室過來的,那地方可吵了。一堆試藥人擠在比這還小的房子裡,我被人夾在中間,腳都沾不上地,老有人幹嚎,覺也睡不上。”
“你是說,你剛從上一個怪談出來,然後直接就進來了這裡?這是你第幾個怪談?”顔妄眼神發直。
“新手試煉算怪談麼?算的話,這是第五個了。”男孩回答道,“對了,到底要經曆幾個怪談才能回到現實啊姐?”
“小弟弟,你的情況跟我們不太一樣。”
顔妄一臉嚴肅的看着他,讓男孩不由得跟着緊張了起來。
他頓時感覺自己像是個被觀察的試藥人,“哪裡不一樣?”
上個地區的小白鼠研究員也用這種眼神看着他,他差點都要分不清怪談與現實了。
“一般來說,從正式怪談裡出來,會有14天的時間讓玩家在原世界調整。聽你的意思,你自進入正式怪談以後就再也沒有回到現實了,是麼?”顔妄順勢坐了下來。
男孩點了點頭。光頭也一言不發的聽着。
“你總共獲得過幾張入場券。”
“一張。”
顔妄倒吸了一口氣,繼續問:“那你怎麼從實驗室過來的,傳送道具?還是通關之後被系統送進來。”
“如果活下來就算通關的話,那我應該是通關後被送進來的。每次通關,系統都會讓我在兩個目的地之間二選一,上面還很貼心的标了難度。”
“系統有提示你通關嗎?獎勵呢。”
“唔。有提示通關,體能好像升級了一點點…不過沒有道具獎勵。下一個目的地可以二選一算獎勵麼?”
又是一陣沉默。
這傻兮兮的小孩到底怎麼活下來的?
這下子連帶光頭看人的眼神也越來越異樣了。
男孩腦袋裡僅存的一點兒害怕晚睡導緻上班延誤的想法,也随着事态嚴峻而煙消雲散了。
他不禁煩悶道:“到底怎麼了,你們倒是說說呀!”
“小弟弟,你還真是……”光頭想了會兒形容詞,眼神染上同情,“你很幸運,也很不幸運。”
這麼小的孩子,第一次進正式怪談,一連遭遇好幾個怪談,說倒黴吧,可他又活下來了。許多稀裡糊塗的人可都活不過第二個怪談。
“你是一個人進來的嗎,你父母呢?”光頭問。
“一個人。”男孩來到床上躺下,背對着他們,“我離家出走了,這地方還能帶監護人進來?啊……煩死了,早知道就不為個破遊戲機跟家裡人吵架了。”
光頭:“不能帶人。但是可以約好換同一個怪談的入場券。”
“說說我的推測吧。”顔妄主動說,“姑且把我們現在待的地區叫作‘副本’好了。按照他的說法,看起來像是某個力量把許多‘副本’融在一塊兒,塞進一個大怪誕裡。”
“擁有高級入場券的玩家,首個‘副本’可能在某方面會有優勢,也可能沒有。低級入場券的玩家,則能看見高級玩家看不見的規則。”
聽到這兒,男孩心裡總算好受了點兒,還有心情笑了一下:“嘿嘿,這麼說我運氣真的很好啊。”
“恰恰相反,你的運氣差到爆了。”
顔妄有點不忍心說下去,“即使低級玩家在副本中能看見規則提示,但通關‘怪談’的方式還是與高級玩家相同。”
“也就是說……你現在面對的是一個A級難度的怪談。你想從這些亂七八糟的低級副本中脫離,就得跟高級玩家一樣,想辦法在各個副本中找線索離開最大的這個A級怪談。”
男孩默了一瞬。
如果A級怪談内部都是像快餐店和實驗室那樣的地區,他竟然覺得A級怪談的難度,好像也不過如此?
想了想,他問:“你說的那個A級怪談叫什麼名字?有什麼規則嗎?既然是怪談,總會有據點吧。”
“它叫黃金電視台。這是我進來的第一天,我猜高級玩家不會在這裡面得到明确的規則提示。至于到底有沒有據點,還得去其他地方看看才知道。”
對于高級玩家來說,想要減少不必要的風險,就得找低級玩家合作,獲得怪談的規則說明。同時也可為其提供庇護。
但人心這個東西是很叵測的。
顔妄扭頭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察覺到更深一層的危險——如果這是一場無止境的消耗戰,不管是什麼玩家,隻要一天不離開怪談,被耗死都是遲早的事。
在這裡浪費的時間越久,出去的難度就越大。說不定男孩的前同事,就是經曆過許多個小副本,精神才發生了錯亂。
一下做好多個‘夢’,時間久了誰能分得清哪個才是現實。
“得快點從這裡出去才行。”顔妄說。
“入職說明沒說員工可以外出,我勸你先待個幾天再看看。”光頭的看法偏保守,還是想靜觀其變。
“規則也沒說員工不能外出。放心,我看天亮後那堆蛞蝓不在才想試試。反正你總要一步步試驗,才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不能。”
在光頭意想不到的目光裡,顔妄露出了笑容。
“我既然能敢冒風險找捷徑,就做好了為行為負責的準備。”
說着,顔妄召喚出了【依依一家人】。
不在私域,沒有意識的三具屍體沉默的站在擁擠的廚房内,讓這個陰郁的早晨顯得更陰森可怖。
這個時候男孩才徹底相信她是高級玩家。
這種級别的道具,放進他此前去過的怪談,多少算是小BOSS的級别了。
依依不能出閃失,妹妹又沒有長出眼睛。能承擔勘探工作的便隻有“媽媽”了。
“媽媽”外擴着森白肋骨,扭曲着四肢從身旁路過,帶起一陣腥氣,男孩下意識憋住氣。
講道理,這個比蛞蝓還滲人。
顔妄操控着“媽媽”鑽出窗外,感知與“媽媽”同步後,映進視網膜的,是一片渺茫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