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靈犀耳朵尖，省略其他話，隻聽到那句“暫時把你留紫金城裡”，她不可置信的質問：“那你要把我送哪去？”

這話倒是把幽冥伽羅問住了，雖然隻接觸了短短幾日，但這小丫頭的性格和小時候基本沒變。被鳳凰和明王殿捧在手心上，鬼靈精怪的，膽大又心細。

幽冥伽羅挺想把她留在魔族，但也隻能想想。抛開其他不說，九疆靈氣稀薄，混沌和怨靈時常侵擾。這種地方憑什麼委屈神女來待着？

他是這麼想的，但對孔靈犀來說，那就不一樣了。明月九疆裡全是她沒見過的東西，稀奇古怪的玩意把孔靈犀迷得眼花缭亂，她目前還不太想走。

但是孔靈犀偏偏不說，她轉過身可憐兮兮的質問幽冥伽羅：“你要把我送走嗎？伽羅。”

她突然就變成了好似身無分文無家可歸寄人籬下又即将被趕出去的小可憐。幽冥伽羅再怎麼老謀深算，哪能算到神女的殺手锏竟然是裝可憐，瞬間額頭汗涔涔的，不知如何回應。

幽冥伽羅再怎麼年少老成，也才八百歲。孔靈犀輕易挑撥，就讓他亂了陣腳。

神女探出頭看看他發紅的臉頰，再伸出手勾弄着他的發絲，年輕的魔君忍俊不禁。

伽羅忍不住笑出聲，他昂頭别開臉。孔靈犀喋喋不休探頭去看，幽冥伽羅索性直接将她攔腰抱起，視線天旋地轉，孔靈犀未能反應過來便抱緊他的脖子。

幽冥伽羅抱着她離開地穴。

他緊緊抱着她，衣擺飄搖，聲音自地穴向外擴散。

“哪裡都不去。”

伽羅的聲音響徹地穴，他把孔靈犀抱着懷中，想這樣到地老天荒。孔靈犀也勾着伽羅的脖子，揚起一隻手。回應道：“哪裡都不去！”

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身後，這一刻幽冥伽羅不再是魔君。

他們偷偷翻出紫金王宮，在繁華的集市上看着雜耍，孔靈犀從沒見過，幽冥伽羅沒時間看。兩個人像是初出茅廬，一條紫金大道硬生生走了兩個時辰。

他們從紫金大道的夜集逛完，兩人走到紫川的山腰上，孔靈犀看着山上那顆參天巨樹，問伽羅那是什麼？

伽羅拉起她的手，往山上跑。在黎明的第一縷曙光中，他說:“是生命樹。”

兩人的身影在熙光中被無限拉長，他們來到生命樹下。那白色的落葉飄揚，迎面風吹起孔靈犀的發帶，孔靈犀昂頭看着這參天巨樹。

“這就是治世之神化龍扶起的那顆生命樹。”孔靈犀側首，卻發現幽冥伽羅在看她。

他說：“這也是治世之神隕落的地方。他的身軀消散在生命樹下，而這顆生命樹坐落在魔界三大靈脈的主脈上，靈氣旺盛。”

孔靈犀不明白他的意思，幽冥伽羅緩緩抽走她腰間的赤色令牌。那赤色令牌是是她進城用的通行令，眼下幽冥伽羅将令牌舉起，生命樹四周飄揚的靈氣不斷彙聚過來。掩埋在樹根下的靈脈一張一息，宛若脈搏般湧動，生命樹四周散發的靈氣宛若潮水。

磅礴的靈力自紫川向九疆湧動，好似清風過境，百物複蘇。

孔靈犀若有所感，“這令牌……”

“是生命樹下靈脈裡的晶石制成。”幽冥伽羅轉身，将令牌重新寄回靈犀腰間，他低頭認真打了個節，“但紫川的靈脈玉石都是紫色，唯獨這塊是赤紅色。”

打完節了，他确認不會散才松開手。

“哇，那倒是挺稀奇。”孔靈犀沒見過靈脈裡的玉石，撫摸着腰間的令牌，“這顔色看着很像血。”

“赤色玉牌千萬要保存好。”伽羅囑咐道。

“知道了知道啦。”靈犀拍着胸脯保證，說完又神秘兮兮問：“是不是有了這個令牌後，我就可以在魔界橫着走？”

她問的這個事，幽冥伽羅經過短暫思考後溫聲吐字:“那倒不是不行，不要濫用就可。”

孔靈犀瞬間如獲至寶，“放心吧。”

生命樹綻放出漫山遍野的白色花瓣，靈脈與之呼應。日陽高照，連紫川大道上都泛着光。

樹下，靈犀踮腳撫落掉他肩頭的花瓣。幽冥伽羅彎下腰，順勢讓她将自己頭上的花瓣取下。生命樹的花無色無味，飄落時宛若落雪。伽羅從生命樹上抽出花枝，他将花枝挽起，最終挽成了花冠。

靈犀似有所感，伽羅将花冠捧起為她戴上。他的雙手捧着靈犀的臉，看了良久。

他的眸光溫和，拇指有意無意蹭着靈犀的臉頰，像對待珍寶般。靈犀撫上他的手背，道：“伽羅，神血在沸騰。”

像是在響應生命樹下治世之神骸骨的号召，靈犀體内的神血不斷沸騰，使她覺得有些燥熱。

“是神力在湧動。”幽冥伽羅的背脊微微顫抖，連手也在抖。他話音不穩，繼續道：“是治世之神的骸骨在向你呼喚，他在喚鳳凰的女兒。”

治世之神？鳳凰的父親，三大遠古神之一。

孔靈犀搖搖頭，說：“可我沒見過他。”

“他是鳳凰的父親。”幽冥伽羅繼續說，“或許你該去看看。”

去生命樹下嗎？

她搖頭拒絕，“我才不去。”

靈犀拒絕的幹脆利落，心裡确實對治世之神充滿好奇，但直覺告訴她不要去。

“靈犀，不去看看嗎？遠古三大神之一，你的祖父。”幽冥伽羅語昧低沉，聲聲魅惑着，似在引誘她去生命樹下。

“不管你是誰。”孔靈犀低下頭，手中幻化出魔笛，橫笛一閃。眨眼間，笛子變幻成長劍，一道白刃橫空閃過。“給我從伽羅的身體裡滾出來。”

“幽冥伽羅”連退數步，側身躲過白刃。

劍氣散發出的刃波将身後地面割裂出一道豁口，孔靈犀擡劍指着面前的“幽冥伽羅”。

分明還是同一張臉，再次擡起時往日的溫和如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邪魅妖冶。

孔靈犀雖然不希望，但是打心裡覺得這才是魔君該有的表情，一副毀天滅地，視衆生如蝼蟻的樣子。

“幽冥伽羅”玩味的看着面前的小丫頭，“孔靈犀。”

聽見對方連名帶姓叫自己，孔靈犀隻覺得頭大。她更加确信伽羅被什麼鬼東西附身了。靈犀揚劍逼近，“魔君的身都敢附，自不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