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印象太深刻了,此次本殿下落水,全賴顔家六娘子相救,今日本殿下身體大好,該去登門拜謝,顔家人能有一手出神入化的調香之術,想來是好香之人,不如挑兩盒母妃調制的香送過去,錦繡,你去庫房挑兩盒吧。”
李暮歌看見錦繡神情不禁微變,在她還待多看的時候,錦繡已經恢複了平日裡木讷的模樣,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去挑熏香了。
她看都沒看茯苓放在盒子上的那一盒香料。
茯苓看着錦繡離開,回頭跟李暮歌說道:“殿下,這幾日梧桐殿送來的香不多,就這一盒,不如包上?”
細看能看出茯苓眼底的疑惑,庫房裡沒有香了,錦繡去哪兒包啊。
“就這一盒了?看來錦繡姑姑是直接去梧桐殿拿了,殿下,錦繡姑姑就是太不愛說話,但她辦事向來穩妥,還請殿下莫要怪罪。”
白術趕忙開口,她和錦繡有些親戚關系,李暮歌在某一次重生後,聽到白術私底下喊錦繡姨母。
“沒事,是本殿下沒記住庫裡有什麼東西,不怪她,叫人去顔家送帖子,問問顔六娘今日可有空,我要約她出來一叙。”
不是正式到顔家拜訪,李暮歌還沒有外出建府,正式上門不太好,而且她昨天忘記給顔家送拜帖了,現在上門實在是不太講究。
約人出來玩就沒那麼多事了。
再說了,李暮歌還有些事想單獨跟顔士玉談一談。
錦繡很快便帶着兩個包好的木盒子回來了,她确實是從隔壁梧桐殿新要了兩盒,李暮歌笑吟吟地誇了錦繡兩句,說她今日倒是格外懂得變通。
錦繡讪笑兩聲,躬身行禮,沒有多話。
顔家很快給了回複,顔士玉今日沒事,可以出去玩,李暮歌沒怎麼出宮過,因此顔士玉定下了一處地方,李暮歌帶上禮物和随侍,便出宮去了。
馬車停在了一處名為文绮樓的地方。
李暮歌下車一看這名字就樂了。
“帝堯王天下之時,金銀珠玉不飾,錦繡文绮不衣,這地方倒是合母妃心意。”
良嫔的四個大宮女,翠玉、翠珠、錦繡和錦文,名字出處便是這一段話。
李暮歌身邊的宮女名字則是中草藥,她以前好奇,随手查過。
“沒想到殿下對《六韬》頗有研究,不過文绮樓的名字還有一層含義,乃是集天下文章最奇之處。”
顔士玉早就在一旁恭候,請公主出來玩,她當然得好好招待,不敢有半分疏忽。
李暮歌側頭看過去,今日顔士玉一身學子服,那衣服乃是淺綠色,穿在她身上,顯得格外清爽。
與李暮歌對上視線一瞬,顔士玉便移開了目光,低頭行禮,“六娘見過殿下,問殿下安。”
“今日在外行走,需低調,尊稱便免了,六娘不如喚我十四?”
李暮歌上前扶起顔士玉,俏皮地沖顔士玉眨了眨眼,兩人對視間,像是達成了一個共識。
顔士玉當即對李暮歌改了口,“十四娘,在下在三樓設了酒席,還請十四娘莫要嫌棄茶水簡陋。”
“敢取名文绮的酒樓,來往無白丁,乃高雅所在,何來簡陋一說?”
李暮歌太清楚這些人喜歡聽什麼了,她此話一出,顔士玉看她的眼神都變得更溫和了。
世家貴族,封建皇權,兩人攜手入内,像是大莊的掌權者們一樣,和諧極了。
隻是進屋後,茶水端上來,兩人都不說話了。
熱烈的氣氛像是被潑了冰水,瞬間冷了下來。
顔士玉端起茶水輕啄一口,舌尖微燙,讓她腦子更為清醒,那一天在水中看見的場景,不自覺浮上心頭。
在她面前,十四公主殺了十一皇子。
顔士玉不知道今天十四公主為什麼要來見自己,明天就是萬壽宴了,難道十四公主不該留在宮裡,好好準備明天的盛事嗎?
顔士玉不禁想起十四公主剛剛在樓下念得那句話,十四公主在研習《六韬》。
《六韬》乃是帝王之術。
難道十四公主對那個位置,同樣有野心?
顔士玉手指摩挲着杯口,指尖被燙的微紅,都不能壓制她開始飛速跳動的心跳。
野心,誰都有。
她顔士玉也有。
可是顔家支持她姐姐,她姐姐乃是堅定的大公主黨,她在顔家的位置就跟十四公主在宮裡的位置一樣,根本不受重視。
兩個同樣不受重視的人湊在一起能幹什麼?小可憐抱團嗎?
在安靜品茶的李暮歌不知道,坐在對面的顔士玉,心中已經轉過多少個年頭了。
如果李暮歌知道,她大概會說一句,你們文人的腦子是真髒啊。
我就不能是單純随便看看書,陶冶一下情操?我就不能是單純來找你道謝,謝你救命之恩,謝你沒當着所有人的面,戳穿我的栽贓嫁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