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用盈把另外一隻給了外婆,擔心竹籃子割手。
沈新月還想說什麼,江有盈讓她别廢話,安心戴着。
進山這段路确實不好走,山間本來沒有路,去山上摘菌子掐野菜的人多了,一年又一年,車輪和腳印結結實實夯出來的。
前座還好,後座特别颠,一路上,沈新月“哎呦哎呦”個沒完,得虧有手套能用胳膊抻着,蒲團墊着,否則屁股都颠爛。
外婆哼她,“你還是坐車來的,你外婆我昨天走路來的呢。”
“我甯願走路。”沈新月叫苦不疊。
“聽說城裡人現在流行徒步旅行,還有露營,在外面支着帳篷睡覺,你玩過嗎?”江有盈回頭問。
沈新月最愛趕時髦了,“當然!我什麼沒玩過,我還有裝備呢。”
但在她正式回家之前,全部挂平台上出掉了。
“我去雪山徒步,去雨林徒步,那些名山景點,更别提。”
外婆完全不能理解,“我看你們就是閑的,吃太飽。”
“所以才要消化消化。”
之前沈新月聽外婆說去年着山火,心裡還沒什麼概念,到地方一看,連着幾片山坡盡被焚燒摧毀,斷枝焦木日光下似有紅隐餘燼未散,還有小動物經風雨沖刷後留下的骨架殘骸。
她心中哀痛,可放眼一望,這滿目瘡痍中,仍有新新綠意蓬勃生長,去年的草木灰是最好的養分,它們的根還在,雪化後又是一場新生。
路邊停車,外婆領她們上山,“今年春天來得早,這片山又比别處更早,小草小花們都等不及了。”
“人生不怕從頭再來。”江有盈拔了根茅草尖,牙關細細咬,頂端沒開花的苞苞是甜的。
“你在鼓勵我嗎?”沈新月眼眶微微濕紅。
這場巨大的挫折,除生命外,将她身邊一切都奪走,她嘴上笑嘻嘻,滿不在乎聳聳肩說無所謂啊,反正我早就煩透了厭倦了……
可真的一點沒關系嗎?
“感謝的話不必講,你叫我一聲姑奶奶吧。”江有盈轉過身,躲開她晶亮柔軟的眼眸。
沈新月眼淚一下憋回去,“啥?”
“有件事,你外婆忘跟你講。”江有盈鎖了車,提上竹籃,“我到秀坪的第三個月,你外婆就跟我義結金蘭成為了好姐妹,我們在觀音廟磕過頭的,還有住持見證。”
“啥?啥?”沈新月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
江有盈說:“你外婆跟李緻遠他奶奶關系不好,隔三差五在院門前掐架,按照你外婆的理解,跟我拜把子以後,李緻遠他奶奶就是她的侄女輩了。所以你叫我一聲姑奶奶,合情合理。”
沈新月站在山腳土路邊,眉頭深深皺成一個“川”字,她好不解,好困惑。
“這合理嗎?”
“阿婆覺得合理就合理。”江有盈回答。
“快點呀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外婆都爬到半山腰。
手握拳,用力敲打兩下額頭,沈新月仔細想了想,這确實是她家老太太能幹出來的事。
“那我……”
她三步并作兩步追上,“那我也該管你叫姑婆的,不叫姑奶奶。”
“都行。”江有盈彎腰掐了朵鵝黃的蒲公英花,順手簪在她耳邊,“你開心怎麼叫就怎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