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能默默祈禱,弟弟平安無事。
雪漸漸大了起來,落在前窗上化成小水點,沈郁打開雨刮器,視線模糊又清晰,他看得出許知秋的緊張,但也明白這個時候說什麼都無濟于事。
越靠近目的地,雨刮器的速度越來越快,許知秋縮在座椅上,心越發的發慌,手腳冰涼,一向不相信神佛的她,居然開始禱告。
在這條不甚寬廣的小路上,隻有他們兩人冒着雨雪前進,她無意間望向側邊鏡,隐隐覺得事情不對了起來,狹窄的鏡中,一道黑色看不清人臉的身影緊緊跟在他們車後,許知秋捏緊手指,微微發白,她咽了口唾沫,“...沈郁,你覺不覺得有人跟在我們後面。”
沈郁擡眸,望向後視鏡,隻可惜一片黑暗,什麼也沒有。
正巧一道驚雷落下,霹靂閃光,照亮了半邊天空,許知秋頭上已經冒出冷汗,她終于看清楚了那人的臉,瞳孔陡然放大,認真來說,他根本沒有臉......
這人從頭到腳被淤泥覆蓋,分辨不出哪塊泥是鼻子、眼睛,卻唯獨露出了左邊的一隻眼睛,他的眼鏡又大又圓,好像發覺許知秋在看自己,慢慢的垂了下去,伸出手,寬大的袖子垂在地上,像是奪命的鬼魅。
雨雪天氣不好行車,沈郁把車速降了下來。
他見許知秋臉色煞白,擔憂問道:“怎麼了?”
說罷,主駕的車窗上攀上一隻黑手,帶着泥濘的顔色,留下難以抹去的掌印。沈郁也看見了,眉頭緊緊皺着,不猶豫地加快車速,有些嫌棄,“裝神弄鬼。”
黑影見他速度突然加快,唔呀唔呀,“我是許峤!”
“吱——”車内兩人相望,趕緊把車停下。
摁下玻璃車窗,許峤瘸着腿從後面追上來,滿身黑泥,向滾進泥潭裡撒潑的小豬仔。
他趴在窗外,一把鼻涕一把淚,“好冷...阿丘——,快讓我進去......”
許知秋語氣不好,盯着他髒兮兮的衣服,問道:“後面有人追你嗎?”
“沒有哇,快開門,我好冷。”許峤抱着手臂打哆嗦。
她對沈郁說道:“你别開門,我下去。”
沈郁卻按住女人将要擡起的手,“喀哒”一聲,推開車門,長腿邁出,他撐起一把黑傘,把空間留給姐弟倆。
許峤趕緊躲上了車,溫暖的空調吹得他舒服地歎慰,“好舒服......”
許知秋盯着他,唇線壓得很緊,她問,“你從哪逃出來的?”
“逃?我沒有逃哇,我是去行俠仗義了。”他大氣凜然,鄭重地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許峤根本就沒有被騙,所謂的城西倉庫也根本不存在,在公安局見到的男孩是個撒謊的慣犯,靠捏造加工,在網絡上大肆散播謠言,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多次被警告然而根本屢教不改。
許知秋面色越來越冷,一是沒想到這人身在警察局依舊撒謊,二是對許峤一聲不吭獨自跑到城西打假而感到生氣。
“你為什麼不接電話。”她極力遏制心中的憤怒。
沈郁屏蔽車内的動靜,咬着煙默默點燃。
許峤摸了摸鼻子,“路太滑摔到泥坑裡,手機找不到了。”
居然是這麼荒誕的理由,為了找他,許知秋受冷受累,幾乎找遍身邊一切能動用的關系,結果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啪!”清脆的巴掌聲在夜裡響起,許峤被打得側頭,滿臉不可置信。
“唔!”車外淩冽的男聲吃痛。
......
兩人守在病床前,許峤一會兒看看咬牙切齒的姐姐,一會兒看看睡得安穩的沈郁,最終還是一副乖寶寶模樣,選擇首先向姐姐突破,他一向會撒嬌,“姐姐,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吧......”
許知秋冷冷扭頭,視線不願意多在他身上停留一秒。
好吧,看來得更換對象了。許峤收斂了嬉皮笑臉的表情,正色起身,雙手放在小腹之上,像朗誦詩歌一樣,深情并茂:“哥哥,我知道我錯了,我不應該不打招呼到處亂跑,不應該把石頭到處亂丢導緻您受傷,您就原諒我吧!”
沈郁咬牙,眼皮動了動,也隻是側過身找到一個更加舒适的位置睡下。
依舊沒有人理他,許峤扯了扯嘴角,居然嗚嗚地哭了出來。
許知秋忍了又忍,終于是壓抑不住了,“你滾出去。”
許峤最終隻能老實的在門口罰站。
看着弟弟的背影,許知秋歎了口氣,向病床上的沈郁道歉,“辛苦你了,醫藥費我們會全部承擔,你随便指使許峤......”
她滔滔不絕,沒注意到男人的臉越來越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