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夏歪着頭盯了郁遠青一會,郁遠青頭也沒擡,仍然看着手機屏幕。都夏一個翻身摟住郁遠青的脖子,然後行雲流水地坐到他身上。
“小心摔了。”郁遠青攬住都夏的腰。
“我不用學。”都夏湊近一點,她微微張開唇,就清晰地看到郁遠青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都夏忽然伸手撫上他的喉結,讓郁遠青吞咽的動作都停滞。
“我不用學。”都夏幾乎是貼着郁遠青的耳朵,用極小的聲音說,“在這方面,我無師自通。”
暧昧的氣流傳到郁遠青的耳朵裡,像個蒸籠,把郁遠青整個人都加熱。
都夏覺得好玩,趴在郁遠青身上咯咯地笑。
郁遠青忽然卸了全身的力氣,帶着都夏倒在沙發上。
“你幹嘛,碰瓷啊,我可沒推倒你。”都夏說道。
郁遠青猛地拽住都夏的手,高高舉過自己的頭頂,沉聲道:“我學藝不精,還請老師不吝賜教。”
又菜又愛玩就是都夏本人的寫照,真到這裡了,她又吓得不敢動了。
郁遠青又撐起上半身,将自己的唇送到都夏的唇邊:“要一對一輔導的那種。”
“你的核心……練得挺好啊。”都夏幹笑兩聲,扯着不着調的話,就想逃跑。
郁遠青再沒給她機會,他又是猛地一拉都夏,讓都夏瞬間失去平衡,趴在他堅硬而寬闊的胸膛上。
“放了火不滅,可是犯法的。”郁遠青邊說,邊摁住都夏的後腦勺,吻了上去。
都夏的腦袋裡又出現郁遠青那天洗完澡的香豔畫面,那個時候她都把持不住,更何況現在,郁遠青的身材是plus plus版。
光是想象,都夏都從臉紅到脖子根。
“喂?是信号不好嗎?”郁遠青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都夏一個顫抖,有種被電流從頭電到腳的感覺,才從回憶裡脫身。
“沒……”都夏想了想說道,“你平時都幹些什麼?”
“就拍戲,參加活動什麼的。你不是應該對藝人的工作很了解嘛。”郁遠青回答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休息時間都幹些什麼?業餘有什麼愛好?”都夏說道。
“愛好。”郁遠青重複一遍,似乎是在沉思,良久道:“休息的時間我都一個人在酒店待着,運動一下,聽聽歌,或者就在床上癱着發呆。我好像沒什麼愛好。”他又笑着自嘲道,“我變成了一個很無聊的人吧。”
他的笑聽起來是失落的笑,仿佛眼淚會從彎彎的眼睛中流出來,滑落到彎彎的嘴角,将從心底裡透出來的酸澀氣息又帶回身體裡。
“怎麼會,沒有愛好也沒有錯啊。”都夏說道,“又不是人人必需要有愛好。就像小時候雖然爸爸媽媽把我送去了各種各樣的興趣班,但我沒有發掘出任何一個興趣。反而發現我對世界上的絕大多數東西都不感興趣。爸爸媽媽威脅我說,等上學了要表演才藝,我什麼都不會,會很丢臉的。可我上了學才發現,不會才藝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也不喜歡上台表演。這個世界還是很尊重像我們這種選擇無趣地活着的人,如果不會、不喜歡這些否定詞,就代表無趣的話。”
郁遠青聽到這些話,有些動容,眼眶漸漸紅了。
他總是聽到各種各樣的人鼓勵他找個愛好,建議他學門樂器、精通一項運動,或是學學泡咖啡、畫畫這些陶冶性情的東西。
他總是笑着說好,等有時間的時候就試試看。心裡卻總提不起興趣。次數多了,他也煩了。在社交場合被人問到時,就胡編亂造一個答案,什麼騎行啊、打網球啊等等,總會得到别人的誇贊說“擅長運動啊,真好,真自律”。郁遠青卻心知肚明,那根本不是真實的他。
都夏是第一個說,沒有愛好也沒關系的。
他在熒幕上是個完美的人,溫柔無暇、幽默可愛,但是不是偶爾生氣也可以,偶爾不喜歡某些東西也可以,偶爾累了不願意理人也可以。
郁遠青忽然開始問自己,就真的做自己可不可以。
不可以。
郁遠青看到窗外LED屏上精修後完美的自己。他早就不是郁崤了,他的人生早就屬于郁遠青了。
他被那麼多人擡到山頂,高高架起,他們崇拜他、追随他、迷戀他,而他現在居然沒心沒肺地說要開始做自己。怎麼可能。除非摔下來,粉身碎骨、挫骨揚灰,不然他如何下得來那繁華的、盛大的高台。
“不早了,早點休息吧。”郁遠青清了清嗓子道。
“嗯,晚安郁老師。”都夏說道。
“晚安,好夢。”
挂了電話,都夏開始反複揣摩郁遠青說的那句話,他說他沒有愛好。那他以前的愛好是什麼?
都夏開始在記憶裡檢索,高中的時候他最喜歡打排球,這是毋庸置疑的。可上了大學,因為找不到伴,郁遠青也漸漸地不打排球了。有時候他會和同學一起去電玩廳,可好像他也沒太感興趣,大多數時候是為了合群去的。
他每次來上海找她的時候,好像都會特别開心。都夏努力回想着。可他們也沒做什麼特别的事啊,散步、去超市買東西、一起看電視。對了,郁遠青那時候會做飯,而且做的一手好飯,家務也做的特别好,井井有條。
可沒人的愛好是喜歡做家務。
都夏一陣心慌,他們在一起那麼久,她居然連郁遠青以前喜歡做什麼都想不起來,難道她以前也從來沒問過他喜歡做什麼?還是問過,現在她忘記了?
都夏的心裡升起一個可怕的猜想,也許當年他們的分手是有原因的,郁遠青不是不告而别,而是早就受夠了,她又粗線條地讀不懂他的心。
最後他的失望攢夠了,也就離開了。
他說感情是需要經營的,當年的她是不是沒經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