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遠青追出去,都夏和錢萊早已沒有了蹤影。
他歎了口氣,往停車場走去。
剛按響鑰匙,車旁一隻小蘑菇就冒了頭。
“你沒走?”郁遠青看向都夏,有些意外。
“你不是說有關于劇本的事要跟我說嘛。”都夏問道。
“車上說。”郁遠青邊說邊掏出手機。
“你喝酒了,不能開車!”都夏忙攔住他,腦海裡浮現出幾條明星酒駕出車禍的新聞。她可沒命陪他們尋刺激。
“我叫代駕。”郁遠青将手機翻轉過來,舉到都夏的面前,無奈地歎了口氣,“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
“那誰知道呢,畢竟我和郁老師都分手好多年了。”都夏悶悶道。
“也沒很多年吧,再有兩個月才滿六年。”郁遠青立刻回答道,“而且你又叫我郁老師。”
都夏對于他脫口而出的辯解很不爽,闆着臉說道:“我這個人一向沒有契約精神。你的名字還是留給許甯居那樣的人直呼吧,我不配!”
“我不是這個意思……”
都夏不理他,嘲諷道:“郁老師确實和娛樂新聞上說得一樣,講文明、懂禮貌,禮貌到連和前任的分手紀念日都記得那麼清楚!怎麼,是不是兩個月以後我們還可以聚在一起歡度佳節,叫上親朋好友一起慶祝我們在六年前分手啊,也算是木婚紀念日是吧。”
空氣驟然冷了下來,郁遠青沉默片刻,低下了頭。
“我和她從沒見過。這次是她邀約,直接拒絕不大禮貌,所以我才……”郁遠青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慢慢說的話才說了一半,都夏就一個刀眼甩過來。
吓得郁遠青半路刹車,話語急轉直下:“下次我會直接拒絕的。我保證,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
“拒絕?為什麼?因為怕我生氣?”都夏忽然又仰起頭,雖然看起來仍然沒有完全消氣,但眼神中卻露出了一絲狡猾。像從前高中時偷偷把郁遠青的東西藏起來,又裝作無意地問他“你輔導書呢,借我一下”,想要看郁遠青急得團團轉的表情。
她看出來了?郁遠青心裡又是一驚,最擔心的是都夏因為和他之間的過往而直接将這個項目接下來的部分交給他人。
失去了工作上的合作,他們之間就會徹底失去聯系。他再沒資格聯絡她。
“怕甲乙方之間的不信任會影響接下來的工作。”郁遠青斟酌了片刻說道。
都夏的表情冷冷的,看不出有什麼波動,她點點頭:“有道理。”
“别叫代駕了吧,如果郁老師信的過我的話。”都夏揚起頭,往車的方向瞥了瞥,“為了維護兩方的友好合作,我代表甲方親自送尊貴的乙方回去。”
“别開窗吹風啊,小心感冒。”都夏把車發動,好心提醒道。
“本來也不能開窗,怕被人看見。”郁遠青靠在椅背上答道。
也是,藝人的車常年貼着最深的防窺膜,在市區幾乎從不打下車窗。像是以前在八人宿舍裡挂床簾,隻有那小小的、悶悶的一方天地屬于自己。為了自由,忍受憋屈。
“什麼時候拿的駕照?”郁遠青問道,在他記憶裡,都夏那時候很不情願去考駕照。高三畢業她說她要撒歡,沒時間;到了大學,暑假嫌熱,冬天嫌冷。“而且,教練很兇的。我才不要去受這個苦呢。以後你開車不就行了,有專屬司機簡直不要太方便。”都夏把郁遠青遞過來的駕校報名廣告推開,表示自己毫無興趣。
“參加工作的時候。”都夏回答道,“不會開車畢竟不方便。以前讀書的時候都沒想到上海這麼大。”
郁遠青扯了扯嘴角。
“我們還是聊工作吧,我晚上七點半的飛機。”都夏适時把話題收回。
郁遠青轉過頭看向她,都夏熟練地在路口掉頭。郁遠青上一次看見她開車還是在遊樂場,開碰碰車。回憶中的畫面和現實重疊,時間充當着殘忍的屠夫,很多東西被切割後都回不到從前。
“黎宴受傷,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回不了劇組,導演想修改劇本。”郁遠青把詳細情況說給都夏聽。
“直接把他的角色替換掉?這麼大的修改,你應該直接找澄一老師。我做不了主。”都夏說道。
“澄一拒絕導演修改劇本的要求,力捧黎宴,要保證他的出鏡率,現在已經在飛往夏威夷度假的飛機上了。”郁遠青說道。
“牛啊,大ip編劇都這麼牛,說寫就寫,說不改就不改,吾輩楷模。”都夏感慨道,“不過影視公司采用劇本時的考量很多很複雜,就算我寫了,大概率他們也不會采用的。”
“張導是個做事不徇私情、要求嚴格的人,隻要你寫的劇本能達到他的要求,他一定會用的。”郁遠青說道,“黎宴本來在組裡就表現一般,現在整個劇組停機等他,損失巨大。資方不會傻到承擔這樣的損失的。隻是憑空要把一個人寫沒,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怎麼寫就是我的工作了,請郁老師放心,你給個郵箱,寫完以後我發到你郵箱裡。”都夏對自己的能力向來自信滿滿,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能獨立寫電影中的一幕,她就更有興趣了。
“你……要不要寫完劇本再走?”郁遠青大着膽子建議道,“畢竟我是主演之一,有什麼需要商量的,還能貢獻一份力量。”
都夏笑了笑:“節目的籌備還等着我回去做呢,現在合同簽了,老闆可不想讓我在這帶薪休假。”
早知道就不這麼輕易地簽了。郁遠青暗自後悔了一下。可簽約的時候,都夏溢出來的幸福,讓他覺得做什麼都好值得。
都夏把車停好:“放心啦,劇本我也會認真寫的,盡快給你。有什麼問題,我會發短信給你的。”
“随時聯系,沒什麼問題,也可以聯系。”郁遠青說道。
“知道了。”都夏下了車,把鑰匙還給郁遠青。
“要不……”郁遠青剛要開口,都夏又攔住了他:“不用送我,我已經叫好車去機場了。”
你總是知道我想說什麼,也總是提前拒絕我。郁遠青努努嘴,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