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車子駛入一條匝道，窗外的景色變得越來越陌生，道路兩旁的路燈點亮逐漸暗沉的天色，像是一條璀璨的燈帶，一眼望不到盡頭。

哪怕作為一個本地人，貝檸對這片知之甚少，忍不住問道：“周老師，我們要去哪裡？”

前方有些堵車，周聿為視線短暫地往她這邊瞥了一眼，語調溫和：“暫且保密？給你留個懸念。”

貝檸點點頭，内心的期待值因為他這句話拉高了不少。

駛過一個十字路口，車流被分散不少，周聿為提快速度，窗外的景色也模糊成影子，像是被油畫筆塗抹。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一家從外表看并不起眼的私房菜館。

門口很安靜，兩隻威武的石獅坐鎮，屋檐處挂了兩個燈籠照明，下方是兩階石闆台階。

跟着周聿為走進去之後，貝檸才發現這裡面别有洞天。

青石闆路旁邊是蒼郁高大的樹木，繞過流水潺潺的假山，一方清潭印入眼簾，依稀可見數尾遊得正歡的金魚。

夜風吹拂翠綠挺直的青竹，發出鼓槌一般的沙沙聲，沒有過多刻意人為的痕迹，仿若渾然天成，自有一種曲徑通幽處的中式意境。

走到名為清木的包廂，周聿為停下來，推開隔扇門，室内是柔和的暖橘色，正中央擺放着一套棗紅色的實木桌椅，椅背處放着真絲靠枕，四周的牆壁挂着以春夏秋冬為主題的山水畫，古樸而典雅。

貝檸一路走來，已經看得目不暇接，完全沒想到周聿為帶她來的會是這樣一個地方，十分好奇地問道：“周老師，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我一個本地人都沒聽過這裡。”

周聿為替她拉開座椅，解釋道：“這裡不對外開發，算是私人住宅，每天隻接待一桌客人，一個朋友和屋主有私交，剛好叫我也沾了光。”

“難怪。”貝檸了然，這裡如果真的對外營業，估計早就被各種探店博主踏破了門檻。

兩人落座還沒一會兒，門外響起“笃笃”的敲門聲，周聿為說了一聲“進”，兩名身穿新中式旗袍的女生端着菜品進來開始上菜。

周聿為用茶壺裡的水溫過一遍餐具，将碗筷放在貝檸身前，“這裡的食材都是提前準備，我點了幾個大衆胃口的菜，如果不合你口味可以再加，就是需要等的時間久些。”

貝檸忙道不用，“這些就很好了，光來這裡就感覺已經一飽眼福了。”

周聿為笑着，燈光倒映在他眼眸中，似有光華流轉，“那就好，來之前還擔心你會不喜歡。”

“怎麼會，我很喜歡，完全可以打一百分。”

周聿為被她的形容逗得笑容更甚，區别于平時，更加爽朗開懷，連帶着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這次打一百分，那我下次壓力很大啊。”

他笑起來嘴角兩側有微小的笑弧，和屋内的暖橘色光線一樣柔和溫煦，讓人不自覺想靠近。

貝檸看着面前的人，幾乎快挪不開視線，心道，重要的不是地方，是人。

或許私人會所的重點在于聊天而不是吃飯，這家份量偏小，味道還不錯，周聿為一共點了五個菜，吃到最後，倒也沒剩太多。

見貝檸吃完，周聿為手掌交握，虛撐着下颌看她，“跟我去個地方？”

貝檸愣了愣神：“去哪兒？”

周聿為賣了個關子：“到了你就知道。”

跟着他來到一處空地，貝檸左右環顧四周，除了中式的布景外，并沒發現什麼特别的地方。

她正要問，視野前方多出一隻寬大的手掌，剛好遮擋住視線。

周聿為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溫熱的掌腹貼近眼簾，離得近了，還能感受到貝檸的眼睫毛緩慢輕柔地掃過，像是一把密實的小扇，帶起輕微的癢意。

他後退一步俯身，嘴唇停留在離她耳朵半寸的位置，“現在閉上眼睛，倒數十個數後睜開。”

兩人是半擁着的姿勢，明明哪裡都沒挨着，卻比實際的觸碰更有引力。

周聿為的氣息近在咫尺，貝檸耳廓泛紅，呼吸間都是他身上的氣味，大腦快放棄思考，按他的話照做。

她在心中默默倒數，數到十後睜開眼睛，剛好看見令她難以忘懷的一幕。

數道熾亮的弧線沖向夜幕，伴随着迅急的嘯聲，耀眼的光點在到達最高點後積蓄力量，随後破空炫然綻放。

那一刻，天際亮如白晝，像是一場最為盛大的流星雨，灑落在四面八方。

耀眼的閃光将星星都變得黯淡，緊跟着又是新的一簇，如同傾瀉的五彩瀑布，綿延不息。

貝檸仰着頭，将美輪美奂的景色淨收眼底，隻覺得胸腔内的心髒也随着直沖雲霄的煙火失控，怦怦地快要跳出來，也随着漫天的光芒悸動。

她微側過身子，剛好和低頭看向她的周聿為對視。

貝檸微微睜大眼睛，心神都被面前的人所占據。

絢爛的花火勾勒出他立體流暢的輪廓，英挺的五官明晰可見，比正在綻放的煙花還要奪目耀眼。

“既然上次沒聽到，那就再說一次。”

周聿為再度俯身，目光筆直地注視，雙眸深邃幽沉，含着淡淡的笑意。

“生日快樂貝檸，希望你年年有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