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為的車開到口腔醫院,明緻遠剛從手術台下來,正從市第一人民醫院往這趕。
數小時前,救護車送來位重症病人,工人從高空墜落,雖然有安全繩緩沖,墜落過程中下颌不慎插入鋼筋。
現場悚人,包工頭吓得腿軟,直接撥打了120。
急診醫生看到病人情況危急,傷勢也是觸目驚心,當機立斷插管後同院方報告。
幾個科室聯合會診,明緻遠也被叫去參與診治方案的制定。
他妻子昨天去了鄰市出差,原本預計今晚回來,遇上雷暴天氣,飛機滞留機場,最快也得明天上午才能回來。
西西在雲大附屬小學上學,他順手給周聿為打了個電話,正好趕上他沒事,幫了這個忙。
西西對口腔醫院已經輕車熟路,蹦蹦哒哒進了電梯,熟練按下明緻遠辦公室樓層按鍵,自告奮勇争當領路員。
明緻遠不在,貝檸找到護士說明情況,由對方安排醫生為她拆線。
年輕醫生手持線剪,全程不到一分鐘,盡數将縫線拆除。
貝檸同醫生道謝,走出診療室,看見明緻遠正和周聿為站在數米遠的走廊盡頭交談。
明緻遠正對着貝檸的方向,打眼看到對面走出來個人,目光看到對方的瞬間,眉頭微皺,接着像是想起了什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饒有興緻地對周聿為道:“你還記不記得上次在咖啡館,我和你講遇到個女生相親的事?”
不待周聿為回答,他自顧自說下去,“我說怎麼看貝檸有點眼熟,總算讓我知道了,那個女生就是她。”
認出的契機源自于貝檸在店裡随手拿的襯衫,正是同李先生相親那天穿的那件,夏天當防曬衣,春秋當薄外套。
一衣多用,此刻正穿在身上,這才得以讓明緻遠認出來。
明緻遠評價:“看着文文靜靜的,其實牙尖嘴利。”
回憶的片段被一點點拾起,他緊接着“唉”了一聲,“我記得她那時是不是還不小心撞到你來着,你還有印象沒?”
周聿為視線望向正蹲着同西西交談的貝檸,嗓音溫沉,“比你記性好一點。”
言外之意,他早就認出了貝檸就是那天在咖啡館的女生。
隻不過,他後來遇見的貝檸都是好脾氣的模樣,見人三分笑,沒什麼棱角。
他還挺想看見貝檸的另外一面,活潑的,靈動的,狡黠的,更加不設防的。
拆過線,貝檸已經沒什麼事,見西西打了個哈欠,像是有些困了,牽着她的手走到明緻遠和周聿為面前。
“明醫生,周老師,你們聊,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周聿為擡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出聲問道:“要去店裡?”
貝檸點點頭。
周聿為颌首:“我正好也要回去,送完他們再送你。”
旁邊的明緻遠将西西抱在懷裡,跟着道:“别急,從醫院去我那也就幾分鐘的事,有車不蹭白不蹭。”
貝檸不好再拒絕,隻得應下。
西西已經睡着了,明緻遠抱着她坐在後座,貝檸便去了副駕駛的座位。
許是為了方便上班,明緻遠的房子就買在離醫院一公裡左右的小區,幾個拐彎後,周聿為将人送到單元樓下。
車子還未啟動,周聿為手機響起,他掃了眼來電顯示,接起,語氣溫和熟稔。
車内靜谧,貝檸無意窺探他人隐私,主動将頭扭到一邊,卻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動聽到些對話。
以及電話另一頭,似乎是個女聲,溫溫柔柔地在講話。
周聿為每一句都很有耐心地回着,最後以一句“過段時間回去”結尾。
挂斷電話,他主動向貝檸解釋,“我母親。”
貝檸呐呐“嗯”了聲,有點不太直到該如何往下接話。
好在周聿為繼續說道:“她也愛吃甜品,這一點我大概是遺傳她。”
貝檸頓了頓,道:“周老師,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麼?”周聿為作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她笑着揭開謎底:“愛吃甜的人,心地都柔軟。”
周聿為的原生家庭一定很和睦,從他剛才與母親的對話也能探知一二,并不是敷衍了事的應付,句句都有回應。
周聿為拿自己作反例,“到了期末,學生都會覺得我鐵石心腸。”
“你是那種會劃重點的天使老師嗎?”
貝檸尤其記得大學時代的期末周,每天起早貪黑捧着專業邱苦背,倘若能有好心的老師幫忙畫下重點,貝檸會在心底手動為他加上天使光環。
“一本書的重點,算嗎?”周聿為道。
貝檸咋舌:“那就有點可怕了。”
周聿為轉動方向盤,不經意地問:“你店裡的産品能不能郵寄?”
貝檸:“可以的,周老師你要寄去哪裡?”
如果發特快,國内一般兩天内都能到。
周聿為說出個地名:“望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