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子瑾垂眸看她靠在自己懷裡,再次握住她的手,“怎麼手是涼的?”
虞珧擡眸迎着他看來的目光,茫然。
她不知道。
“小瑾的手好熱。”
晉子瑾無奈淡笑,“我生病了。”
虞珧點點頭,神色難過。
在他懷裡靠了會兒,不再那麼惶恐不安後,坐起身,“阿娘去打水,小瑾熱得不正常,會熱壞的。”
晉子瑾看她站起,身影拂開珠簾出内室。
外頭的光線,瞧着是辰時。
虞珧端着一盆冷水進屋,放在床邊。浸濕手巾擰幹些許,疊成塊,放在晉子瑾額頭上。
而後笑着将冰冰的手塞進他手心裡。
“很快就能好的,小瑾别擔心。”
“嗯。”
如此反複過不知幾回,虞珧再次摸向他的額頭,欣喜,“沒那麼燙了,小瑾。”
晉子瑾看她灰黑色晶瑩的眸,“嗯。”
握住她的手拉她坐下,“阿娘總是很厲害。”
虞珧越發欣喜,“真的嗎?小瑾真這麼覺得?”
“真的。”
虞珧滿面柔軟笑意,反握緊他的手,心中愉快的心情要溢出來,“喜歡和小瑾在一起。誰都不準傷害小瑾。”
晉子瑾神色柔和,看着她笑淺淺的,不語。
他垂眸看着她纖長的手指,捏了捏她的指腹,“我會好嗎?”
“小瑾一定會好的。”
“等我好了,就把他們都殺了。”
“什麼?”
他微低着頭,話音細碎,虞珧不确定自己聽到的。晉子瑾擡起頭,笑淡淡,“我也不喜歡這裡。但這裡可以變成我喜歡的樣子。”
虞珧迷惑看着他,不是特别明白他所意指,她伸手摸摸他的臉頰,“小瑾想做什麼都可以。”
晉子瑾握住她撫摸他臉頰的手,鼻尖與唇瓣輕蹭她的手心,聞到她腕間與自己相融的薔薇香,“頭沒有那麼脹痛了,阿娘。南趙是有什麼仙術嗎?”
虞珧笑,“怎麼可能。”
“那可能阿娘會仙術吧。”他微微扯住虞珧的手,虞珧摔到他懷裡被摟住,“阿娘,我想我能好起來。”
虞珧從他頸窩擡頭,“小瑾會好的。小瑾好香。”
“阿娘很喜歡這個味道嗎?”
“嗯。”虞珧又蹭進他頸窩裡。衣襟内的肌膚很熱,雖然不那麼燙了,但還是高于正常溫度。
她今日莫名的不暖和。
虞珧蹭着熱意,開始取暖。
晉子瑾握着她的手在手心裡,指腹蹭着她的指腹,不說話。
好一會兒,虞珧回過神擡起頭,因好久不聽晉子瑾的聲音,“小瑾?”
“嗯。”
“小瑾餓了嗎?”
“不餓。阿娘餓了?”
虞珧搖頭,坐起身,晉子瑾松開手讓她将手抽走。
“隻是擔心小瑾身體虛弱,會餓。”
“沒有。”
他看着虞珧端起銅盆離開内室。恍惚回憶起方才所為。
腦子不清不楚的,自制力都下降了。想什麼做什麼。真是差勁。
擡手覆上還昏昏的額頭。
但比起白日,已是好了許多。
虞珧再回屋裡,手中端着的是湯藥。坐到床邊,遞給晉子瑾。
“小瑾,來喝藥。喝藥才能好得快呢。病好了,就不會難受了。”
晉子瑾接過碗,看她眼眶還紅紅的,精神不是很好。
之前哭了很久,而後一直忙碌照顧着他。
待藥微涼,他幾口喝盡。
“小瑾不怕苦嗎?”
晉子瑾端着碗的手微頓,“從小喝到大,不覺得苦了。”
虞珧抿唇,很是心疼。
“阿娘從前喝藥,都要婢女拿來蜜餞才行。最喜歡桃肉的。可惜現在阿娘沒有,每次都隻能讓小瑾喝這樣苦的藥。”
“小時候也會要糖。後來才不要。”晉子瑾告訴她。
但不記得是從何時開始習慣,是九死一生大病之後吧。
無人在意了。
虞珧接過他手中的碗,晉子瑾抓住了她的手腕,“先放在一邊吧,歇一歇。”
她答應下來,但不願去榻上躺着,她不放心也不想擡眼看不到他。
她将碗放在屋裡的桌案上,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仍是趴在床邊的姿勢。
她抓住晉子瑾的手,“小瑾病了,也要休息。”
“阿娘這樣睡要着涼的,拿件毯子披着。”
虞珧聽他的話,到榻上拿來毯子披在身上,重新坐下。看晉子瑾也聽她的話躺了下來。
将手伸進被子裡,抓到晉子瑾的手。
她怕他離開她。
她不能沒有小瑾。
這個夢已經過去了許久,虞珧再醒來隻覺渾身寒冷,天光微微亮。
她還抱着小瑾蹲在牆角邊,身上一層露水的濕意。
腿好疼。
她的小瑾還在。
她跌坐在地上,許久許久才感受到雙腿除疼痛麻木外的知覺。
她迷茫望着遠處的景色,皇宮的回廊殿宇。
除懷裡的小瑾,沒有一處是屬于她的。
她比水坑裡的落葉還要無根。
“小瑾,你冷嗎?阿娘帶你回大殿裡。”
她扶着牆壁站起,不知方向地走在皇宮。
連華已經找了她一夜,看到她的第一眼,沖上前扯住她的手臂擡起手一巴掌就要打過去。
虞珧閉起眼偏過頭,抱緊布娃娃。
連華卻沒再動作,放下了手,“我看你是活夠了!”
虞珧不知自己活夠沒有,她隻知道自己不能死,她轉頭看着連華,“連華生氣了嗎?”
“賤貨!”連華向她罵。
“我才不是,你是。”
連華蹙眉,覺她似是更瘋了。不欲再與瘋子多言氣自己,拉着她回重光殿。
一路上,都聽她與那破娃娃絮絮叨叨。
昨日大殿裡,她與陛下發生了什麼?如何像是變得更瘋癫了。
晉子瑾醒來後已覺身體好了許多,不似昨日連神智都要遺失,魂魄仿佛離體一般的昏沉。
他叫來東福。
夢中之事,他還有些惦念。
她一見他哭得傷心欲絕,連手都不似往日溫暖。
“去看看雲英殿虞氏,可是有什麼事。”
東福疑惑他一醒便吩咐這事。
“殿下,您的身體,奴才可要先去請禦醫來看看。”
“我無礙。”
“是。奴才這就去辦。”東福心裡奇怪極了。
他換了套普通的衣物去到雲英殿,卻已人去樓空。打聽之後才知已是搬去重光殿。
思索後,去到重光殿。
剛好見連華出門。
連華看到了他,正對她微笑着走過來。
她心裡發毛,後退。
東福笑盈盈走到她面前,“連華姑娘如何驚慌,是有何虧心事嗎?殿下讓我來問問,可是發生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