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安靜下來,裴挽意看着她,冷不丁冒出一句:
“其實他是個表面開朗的人,很多時候他說的話做的事,并不真的是他的本心。”
姜顔林并不意外,“這個世界上的人都得這樣。要很努力,才可以偶爾不這樣。”
——當“自我”無法使自己溫順地融入社群,大多數人都隻做一個選擇。
人與人之間的連結,便是靠着“退讓”維系下去的。
但姜顔林不喜歡退讓。
裴挽意,也同樣如此。
兩個活得比絕大多數人更自我的人,這一步的靠近便是因為沒有退讓。
但當第三方退出遊戲後,僅剩的兩個對手之間,又會有多少次的“不肯退讓”?
此時的她們,難得地嗅覺失靈了一整夜。
而之後,還有無數個夜。
夜宵還是選在了埃爾的店裡。
小諾喝得不省人事,不方便走太遠,埃爾那邊的二樓好歹可以讓她休息一下。
“她最近都這個狀态,不敢讓她一個人呆着。”
一群人打了三輛車,埃爾開了車來,倒是沒喝酒,讓三個女生坐了他的車。
裴挽意在後座照看小諾,姜顔林坐在副駕駛上,就聽到埃爾不經意地說出一句很有信息量的話。
好在大家都習慣了埃爾嘴上的沒把門,他也清楚,沒再說下去。
等到了餐吧,裴挽意先将小諾扶到樓上休息,姜顔林搭了把手,最後兩人站在二樓,默契地沒有回去。
“小諾前段時間剛分手,最近一出來就是喝酒,每次都喝成這樣。”
裴挽意解釋了兩句,姜顔林也早猜到是類似的原因。
但所有人的小心翼翼,讓她感覺這件事大概不是很簡單的情感糾葛。
“阿秋人挺好的。”
姜顔林沒追問任何,隻簡單評價了一句。
她和阿秋還沒有過任何接觸,隻是禮貌性打過招呼,對方不怎麼熱情,她就也主動保持了距離。
但她看得出來,阿秋應當是個愛操心的性格,擅長照顧人,對小諾尤其有耐心。
這群人的關系彎彎繞繞,姜顔林光是在旁邊觀察着,就感覺吃到了不少的“瓜”。
裴挽意站在扶手邊上,昨晚也是這個位置,她和伊文在旁邊的沙發上叙舊,這次是真的許久沒見,聊得有些忘了場合。
想到這裡,裴挽意正要開口,就聽見旁邊的人輕聲道:
“我确實聽見了。”
這一件事,其實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才亂了節奏,所以才忍不住試探。
不必毫無意義地追問“你是否生氣”,又“為什麼生氣”。
也不需要太過直白地表達“我很不爽”,和“别來煩我”。
——那是很多年前的她們才會玩的幼稚遊戲。
裴挽意還是開口道:
“我通常不會跟人聊我自己的事,但伊文是很好的朋友。”
姜顔林無所謂她跟誰聊,怎麼聊,隻随口回答:
“所以下一次,你們記得換個地方聊。”
姜顔林說着,側過頭來。
二樓燈光昏暗,整個空間裡隻有昏睡過去的小諾,和面前的人。
在這樣近的距離,姜顔林發現,其實裴挽意比她高了沒多少,大概是身形保持得好,才顯得腿長。
裴挽意看着她,幾秒後,擡手将她一縷亂了的頭發撥正。
“這次扯平了。”
裴大小姐如此宣布道。
姜顔林已經開始習慣她内裡的傲慢。
但細想下來,其實她們之間誰也沒吃虧到哪去。
就當是給免費的擋箭牌一個面子吧。
于是姜顔林側過身,正要開口說什麼,走上樓來的埃爾卻打斷了她:
“我們都在等你們呢,快來吃夜宵。”
兩人頓了頓,姜顔林看着他一臉的笑意,還是答應了下來。
一旁的裴挽意沒說什麼,和她一起下了樓。
樓下的人已經各自找了位置在吃吃喝喝,姜顔林坐到吧台,埃爾給她倆準備了單獨的菜,是沒什麼卡路裡的炙烤雞胸肉,配一杯檸檬水。
姜顔林道了謝,小口地吃着,不時回應幾句埃爾的閑聊。
裴挽意比她吃得快,沒多久就放下了餐叉,起身道:
“走了,明天還要早起。”
埃爾有些驚訝,但也沒說什麼。
姜顔林看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出玻璃門,幾秒後,才笑了一聲,拿出手機來發了條消息。
“走得真快。”
裴挽意的消息在下一秒彈出來。
“想跟你單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