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名字,姜顔林總算想起了她是誰。
——前前任的前任的朋友的前任。
算半個華裔,父輩祖籍在香港,難怪一口老廣的半生不熟普通話。
姜顔林還是沒想起她的名字,隻能全程微笑着和她叙舊,不時點頭應和。
對她來說,人際交往不過是套公式答題,沒什麼新意。
當話題發散到有些無聊的程度時,有人遠遠喊了一聲:
“費歐娜,到你了!”
正在滔滔不絕的費歐娜擡手示意知道了,又對着姜顔林繼續剛剛的話題。
好在姜顔林現在終于知道她叫什麼了。
費歐娜忽然一臉的八卦神色,問:“說到祁甯,你現在還有和祁甯聯系嗎?”
姜顔林動作一頓,目光從她臉上掃過,将一切細微的表情盡收眼底後,才平靜地反問:
“很久沒聯系過了,怎麼?”
費歐娜故作神秘,湊近了小聲道:
“聽說祁甯和我朋友分手後,跑去搞同性戀了。”
那桌正在玩遊戲的人還是把費歐娜叫了回去。
陳語然的消息彈出來,姜顔林回過神,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姜老師我去隔壁看演出啦,你要過來嗎?不過來的話我看完回來找你,你一個人别喝酒哦!”
姜顔林單手打字回複,還沒回完,就又有人在身邊坐下。
她歎了口氣,這次沒開口趕人。
就當打發一下時間。
“嘿,你是費歐娜的朋友?”
又是一口半生不熟的口音,姜顔林擡起頭,看見了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就着昏暗的光線看,有點像南美人。
這附近的确是外國人很多的區域,但這家俱樂部尤其多。
姜顔林和他打了個招呼,态度不怎麼熱絡,但也算給面子。
他倒是很自來熟,熱情地自我介紹:
“我是埃爾,和費歐娜很多年的好朋友了,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姜顔林放下手機,單手撐着頭,視線微揚,看向他。
“我不常來。”
吧台在嘈雜的俱樂部裡像是安靜的角落,姜顔林沒喝酒,卻也聞着這樣的氣味被熏紅了臉,隻一點點。
叫埃爾的南美人很健談,情緒和心思都寫在臉上,用盡力氣和手段想要逗樂她。
姜顔林看在眼裡,并不以為意。
長夜漫漫,有人費盡心思讨好你,總好過無趣。
于是短短半小時,姜顔林就聽他講完了一大堆人生經曆,從什麼時候開始學中文,到什麼時候第一次來國内,再到第一段“love story”,如數家珍,全自動地抖落出來。
“她說她喜歡我的屁股,我、我喝很多,被拉去了酒店,我第一次嘗試做一個抖M,我覺得很喜歡。”
姜顔林的确有被他逗樂到,從單口相聲的觀衆角度來說的話。
聊到興起,他還掏出手機給她看曾經去過的地方,和他那些奇怪的經曆。
最後他試探性地提出加聯系方式,姜顔林沒有拒絕。
“對了,剛剛聽見你們在聊祁甯,她是我很多年的好朋友了,你也認識?”
姜顔林看向杯子裡的氣泡水,時間長了,氣泡大多已經消散。
她想了想,還是回答道:
“我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現在不是了。”
埃爾表情一頓,仿佛福至心靈般,突然開口道:
“等等,我記得祁甯曾經交往過一個中國的女孩,就在和費歐娜的朋友分手後。”
姜顔林撐起下巴,輕笑着看他。
他便了然地點點頭,還做了個鎖上嘴巴的動作,表示自己不會說出去。
其實他說不說也沒差。
對姜顔林來說,都已經是不值一提的過去。
那些人和事,早就和她是兩條不相幹的平行線。
就連感情這點事,也成了可有可無的調味品。
她有多麼容易吸引他人,就有多麼難以被他人吸引。
——原本她是這麼認為的。
直到兩天後,埃爾發消息約她去一個私人聚會。
剛完成最緊迫的deadline,姜顔林正想找點消遣放松一下,再加上埃爾這人還算真誠不無聊,她便應下了邀約。
妝容和穿着都很簡單,畢竟她是去玩的,不是去釣魚。
說到魚,病了兩個月都沒怎麼管理魚塘,估計魚都跑得差不多了。
姜顔林想着,卻也沒怎麼放心上。
說到底養魚也不過是消遣,當她需要的時候能随叫随到,但在她忙的時候懂事一點别發消息騷擾。
迄今為止能滿足這些條件的魚并不少,但能在她手裡過幾招的實在沒幾個。
所以很快就會失去興趣,抛到腦後。
埃爾的聚會選在很安靜的街區,是小資情調的老洋房街區,沒有Live House吵鬧,更沒有酒吧魚龍混雜。
路上有點堵車,姜顔林到的時候已經有些踩點了。
她剛下車,就看見埃爾早已等在門口,很有精神,很有活力,像個陽光開朗大直男。
——但他好像并不完全直。
姜顔林想着,朝他走過去。
剛走到他面前,就聽見一陣摩托車的引擎轟鳴而來。
她皺了皺眉,側頭看過去。
一輛紅色的改裝摩托車剛停下,穿着機車服的人下了車,将黑色頭盔随手摘了下來。
黑色長發落下,露出她白得刺眼的臉。
埃爾連忙低聲道:“是我朋友,我也約了她來吃飯,正好介紹你們認識。”
女人将頭盔放摩托車上,踩着黑色短靴往這邊走。
盛夏的街燈明亮,她的臉在燈光餘晖裡影影綽綽,卻又焦點分明。
第一眼,是個利落幹淨的人。
素面朝天,卻張揚得奪目,五官挑不出半點毛病,叫人很想知道做了什麼樣的醫美。
姜顔林正想着,就見她走過來,目光随意在自己身上一掃,就挪了開。
下一秒,她看着埃爾問:
“這人誰?不會是那個米娅吧?”
很好。
姜顔林淺淺露出一個微笑。
——沒禮貌的臭女人,鑒定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