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夕。
渾身骨頭都是軟的,夏燃勉強撐起身,轉頭卻見江知水還在旁邊。
她揉揉迷蒙的眼,問:“幾點了?”
“下午兩點二十七。”江知水回答。
她坐得端正,正正平視着夏燃。
夏燃瞧她兩秒,輕飄飄挪開視線,也不問人家是不是就守在這兒,而是問:“錯過午飯時間了,還有的吃嗎?”
“有。”江知水毫不猶豫回答。
夏燃歪歪腦袋,向左偏了十幾度。
盯着她的江知水連續眨了好幾次眼。
顯然是哪裡亂了。
見她如此,夏燃莫名挑起唇角,似笑非笑看着她。
幾秒後,江知水滑着輪椅往門外走。
走到門口了,她才補充一句:“我去給你拿。”
“好啊。”夏燃笑容變大,悠哉遊哉回道,“我等着你。”
遠處捏着遙控器的手緊了緊,随後推門出去。
她離開後,夏燃對着門口又看了一小會兒才收回目光。
哎。
轉頭,鏡子上“找出兇手,”幾個紅字頗為刺目。
她躺回沙發上,仰頭看着亮堂的頂燈,長長歎了口氣。
能圖什麼呢。
眼神一晃,盛着早已不願意再傾吐的心事。
或者說是懶得再講。
門被打開後,她對人招手。
江知水一進門就瞧見她明媚的笑,似乎愣了一下。
“餓死了,什麼飯啊?”夏燃問。
江知水回神,把餐盤放到桌上。
米飯和一些日常的小菜。
夏燃瞧見裡面的油鹽,頓時挪不開眼睛,活像是幾百年沒吃過一頓飽飯。
也不和人有來有回講話了,扒着飯就差把碗和盤子也給吞了。
旁邊的江知水安安靜靜看着她,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問:“上次過得不好嗎?”
“嗯?”夏燃嘴邊還沾着米,反應了兩秒疑惑問:“你不知道嗎?”
她看着江知水,也沒有繼續問,片刻後挪開視線繼續吃飯。
說得好像人家要知道她的事才對。
等她将最後一粒米扒幹淨後,沉默的人才回答:“最近的不知道。”
夏燃吃飽了,心情似乎也跟着愉悅起來。
至少飄過去的視線是帶着笑意的。
“最近是多近呢?”
江知水回答:“南山。”
夏燃笑了一聲沒說什麼,而是合上眼揉着自己的肚子。
她表現得十分悠閑,江知水卻好像慌了,立即追述:“遊隼核心區無法進入空界,我沒辦法再關注……”
她的話還沒說完,肩膀忽然搭上一隻手。
夏燃拍拍她,語氣随意的和方才問飯時一模一樣,甚至還不如那時重視。
“急什麼,走吧,去看看樓梯間。”
她說完,手按在江知水肩上一轉,起身去衛生間洗漱。
三秒後,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内,江知水恍然想起呼吸。
她擡起顫抖的右手放在自己左肩上,想留住那點兒帶着溫度的觸感。
夏燃出來後見她還保持着同樣的姿勢,打趣:“成木頭人了?”
江知水怔愣,這才将手放下去。
等出門後,她後知後覺心慌,想剛才自己表現得會不會太明顯。
低頭看一眼手心,又擡頭看向前面的身影。
一搖一晃的衣擺、随着走動而起伏的踝骨……
看着看着,她又兀自陷入自己的世界,将那點兒慌張給抛之腦後了。
彩色的背影停下,江知水慢兩秒停下,擡頭看她。
夏燃轉過身,越過她往後看。
蘇流在盡頭的門邊靠着,目光不偏不倚看向她們。
不知何時出現的。
至少她們出門時還不在那兒。
江知水想要回頭去看,腦袋上忽然覆上一隻手。
她便沒再動,陷入靜止。
夏燃順手揉了兩下,笑盈盈看着蘇流。
距離有點兒遠,但她覺得蘇流也許能看得一清二楚。
當然,她是看不清蘇流表情的,她輕微近視。
遠遠瞧見蘇流似乎将抱着的手臂放下來,開始往前走。
夏燃再次歪歪腦袋,偏移十幾度左右,而後忽然上前一步,恰站在輪椅後面。
“走了?”她問。
眼下的腦袋上下起伏,點頭了。
夏燃便推着輪椅往前走,步子不快不慢。
如果後面的人要追,那麼在她走到盡頭的樓梯間之前,加快腳步小跑着是能追上的。
其實昨晚這條長廊還是封閉的,一頭是那個擺着圓桌的房間,另一頭隻是牆壁。
早上夏燃出來時候瞧見盡頭的光影有變化,猜測那邊的空間變了。
但依據她的經驗,這種變化隻是為了某個關卡而出現。
正好,就是上午讓她們去頂樓。
那麼按理來講,現在樓梯間應該已經消失了。
也許不消失,但是夏燃其實是不能确定的。
但等走到盡頭,後面的蘇流沒有追上,前面也的确有樓梯時,她笑了一聲。
江知水說:“還在。”
夏燃又順手摸了一下她的腦袋。
被呼噜了好幾次的人想回頭,夏燃又将手按上去。
不許。
也就不回頭了。
“挺乖。”夏燃推着她往前,說。
輪椅當然上不了樓梯,但江知水可是早上就能到頂樓。
她隻管往前,順便又按住了想要回頭的人。
輪子碰到樓梯,阻力還沒來得及出現,眼前就換了場景。
電梯。
看起來搖搖欲墜的破舊電梯。
夏燃毫不猶豫推着她進去,在六個按鈕中按了“4”。
“嗯?”江知水忍不住疑惑。
正常人都會避開四的字眼吧?
她發聲時下意識偏了偏腦袋,也是十幾度左右。
電梯上行,夏燃伸手把她腦袋擺正。
她頓時不吭聲了,感覺被碰到的耳朵在燒紅。
之前忘記的問題重新回到腦子裡,她繼續糾結,自己會不會表現得太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