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挺奇怪。
她合上房門,看向床上熟睡的人,輕輕歎出一口氣。
可惜了,我還以為真能天上掉餡餅,白來一個正常生活的機會。
這時候沒什麼好顧及的,她随手把盤子放下,拿着刀進了衛生間,反手鎖上門。
進門側目就能看到鏡子,她沒轉頭,徑直進了内間。
視線在浴缸上流連幾秒,最後落于牆角。
算了,還是不給人添加心理陰影了。
“滴答——滴答——”
樓下鐘表的秒針一度一度往前挪動。
水果刀的刀刃也一寸一寸迫近肌膚。
清脆的響指聲打斷這一切。
在這世上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有一間六面皆是漆黑的房間。
一扇潔白的門,一個柔軟舒适的沙發,一張放着零食瓜果的桌子。
這是房間内所有的具象物件。
當然,沙發上還坐着兩個人,而她們眼前則是數不清的屏幕。
這些屏幕并不具象,散發着虛幻的瑩藍色光芒,其上播放的是立體空間視頻。
視頻的主角嘛,便是這世界上所有的人和物。
大多數屏幕都被縮成不足手掌大小,隻留了三個可以正常觀看。
其中漂浮在她們面前的這個,正是謝亭的實況直播。
懶散靠在沙發背上的人打了個響指,所有的畫面陷入靜止。
常引坐得還算端正,沒有翹二郎腿,也沒有完全靠在沙發上。
她看向旁邊坐沒坐相的人,問:“現在要出去提醒她嗎?”
應沖打了個哈欠,眼睛卻沒有完全閉上。
她捂着嘴巴,眼眶泛出點兒水光,語氣和姿态一般懶倦。
“阻止什麼?您還挺閑呢。”
常引像是沒聽見她的奚落,自顧自問:“那為什麼要暫停?”
應沖抓起一個肉幹扔進嘴裡,話音含糊:“新知識點到了。”
常引洗耳恭聽,安靜看着她……吃東西。
應沖不僅沒有不好意思,反而十分自得。
咽下肉幹,唇齒留香,她砸吧嘴,這才開始教學。
“像這種,逃離者沒有适應新世界,或者是被害了,種種原因,總之就是要沒了。”
“不用管,順其自然。”她說着,似笑非笑看向常引,“尤其你這種新手,就喜歡心軟。”
常引面不改色,詢問:“提醒會出現什麼錯誤嗎?”
應沖不假思索答:“沒錯,但是麻煩。”
常引了然,“她已經把我們忘了,就算還知道我們的存在,再解釋一遍也的确很麻煩,有這個時間足夠幫助其他人了。”
應沖上下點頭,語調閑散,“是哩~”
她說着,沒骨頭似的擡起手,手指微動,謝亭所在的屏幕縮小,旁邊另一個屏幕放大,替代前者,一舉上位,成為她們新的觀測對象。
調完大小,她正準備将謝亭世界的屏幕丢到後面,流入由手掌大小的屏幕所組成的海洋。
還沒動手,常引忽然站起來。
她看過去,哼出一個疑問的音節:“嗯?”
常引道:“你之前說,浪費時間領我多走幾次流程,是為了以後我可以少出錯。這個時間是值得浪費的。”
“那接下來的幾分鐘,就當作是因為我而浪費的吧。”
她說完,走向那扇純白的門。
應沖歪歪腦袋,話刻薄,語氣卻無所謂,聽不出是開玩笑還是認真。
“你确實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
常引沒看她,禮貌說了句:“很抱歉,我不聰明。”
應沖反而笑出聲了,“這倒是真的。”
常引已經推開門了。
她記憶力很好,繁瑣的公式也不在話下。
推門之後準确出現在謝亭身邊。
撥開已經見了血的刀,她将謝亭的時間線和自己的連上。
時間線沒有實體,尋常人也看不見,不過她能看到,是淺藍色的細長繩索。
時間同步之後,謝亭的時間開始流動。
她見眼前突然出現一個人,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常引道:“你可能已經忘記我是誰了,不過這不重要。請你認真聽。”
謝亭緩慢眨了下眼。
常引繼續說:“謝亭和甯寂有屬于她們的世界,在這裡不會被觀測,也不會被控制,請放心。”
“可是。”謝亭開口:“我依然不能殺死自己,刀尖停在皮膚表層,手不受控制,不能再往前進了。”
常引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解釋:“書中有一句話提到了甯寂和謝亭,三年後甯寂需要和曾善可交流你的事情。你們被觀測的部分隻有這裡。”
謝亭低頭,說了句謝謝。
常引目光在她頭頂停留兩秒,默默将時間線分開,而後在謝亭看不到的地方,重新拉開白門,回去。
一進去,就迎上應沖的目光。
她以為應沖會說些什麼來揶揄自己,結果應沖隻是招手,讓她過去。
坐下後,她對應沖說了一句謝謝。
應沖哼笑,吐槽:“你怎麼跟個人機似的。”
她反問:“這樣不好嗎?”
應沖沒有回答,她也沒有再追問。
在等待下一個世界劇情啟動點的時間裡,她問:“我們能選擇删去書裡的部分文字嗎?這樣可以省去很多事情。”
“像謝亭這樣被控制過的人,如果知道自己還和劇情有關系,大概率不會選擇繼續活下去的。”
“她們對世界和劇情的認知不全面,可能是錯誤的,這很不公平,會造成無意義的死亡。”
應沖這次沒有堵她,懶洋洋答:“改不了,現實……我們把真正的現實叫實境,那裡的東西我們動不了。不然就直接不給她書。”
常引接上她的言下之意,“可是不給她書,她不會相信我們,不會來的。”
應沖擡眼看她,準備看這心軟的小新人,會露出什麼樣難受的表情。
常引沒有表情,但是嘴上說:“很無奈,讓人難受。”
應沖挑眉,哼笑,“你這看着可不像無奈啊。”
常引仍是照單全收,道:“我的問題。”
應沖又哼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