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傷害和驚吓的巨蟒帶着那團火瘋了似的胡亂沖撞,似是慌不擇路,好幾顆樹木被撞斷,蛇尾啪啪亂拍,一片混亂!衆人倉皇躲避,但雪寶因為腿被豺咬傷,行動略慢,一個不留神,被腳下的亂樹枝絆倒了,眼看那巨蟒朝他沖過來,近處的周中陽趕忙去拉他,隻是巨蟒的速度太快了,周中陽隻覺得一團火光忽的沖了過去,而自己的手裡,就隻抓到了雪寶的一隻靴子!
衆人眼瞅着雪寶被那條巨蟒咬進了嘴裡,冒火的大嘴合上了,雪寶的身體壓住了火苗,他垂在外面的兩條腿也很快看不見了,黑鱗巨蟒呼嘯而去!
一行人全都呆住了!
喧嚣了好久的林子終于又恢複了寂靜,剛才的一幕好像一場噩夢!
但是雪寶沒了,他們少了一個弟兄。
陸震出發前的話像是個預言,巨蟒吞人又一次上演了!
悲痛、憤恨、惶惑……每個人心裡都波濤洶湧。
他們一通奔跑躲避,此時已經将兩界碑遠遠撇在了身後,陸震那句“邁過界碑,便入黃泉”像是一句谶言,應驗的竟如此之快!
幾個玄門中人已然明白,三途惡道,要人生祭!雪寶是那個祭品。
那麼下一個又是誰呢?
太壓抑了,銀蛇紅着眼睛吼了一嗓子!他見過死在槍口下的,死在炮火中的,對面有明确的敵人,他們有崇高的目标,惟獨這樣的死法讓他不能接受,太憋屈了,太不值得了!可是值不值得,從來都不是他們這些沖鋒路上的卒子能決定的。
遭猛獸兇襲或死或傷,毒蜂卻見過太多,相比于銀蛇的激動,他的沉痛平靜得多。他們這些人,除了握緊手裡的槍和刀,别無選擇。
他們是軍人,鐵血軍人不會往什麼宿命上想,他們隻會服從命令、不惜一切代價達成命令,但不代表他們不會痛。血莺的指甲幾乎摳進了肉裡,她心裡悲痛,眼裡有火,可那痛無法挽回,火也不知道撒到哪裡。
陸靈蘊走到周中陽身旁,見他握着靴子的那隻手有點抖。
他是離雪寶最近的人,雪寶曾從豺嘴裡救了他,而他卻救不下來他,眼看着他被巨蟒吞掉,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那麼在眼前消失了。
一滴眼淚掉進了雪寶那隻靴子裡。
陸靈蘊第一次見他哭,她紅着眼去拉他的手,發現他掌心是涼的。
陸震尋了個地方,周中陽和用傘.兵刀挖了個坑,将雪寶那隻靴子埋了進去,血莺把自己的臂章撕下來陪他,算是給雪寶臨時立起了一個衣冠冢。
香點上,陸震沉聲說道:“黃泉沒有回頭路,你就先睡在這裡吧。若我們此行還能回來,一定再帶你回家!”
青墨、白宣、丹粟、玄淵誦往生咒,他們也沒想到,此行的第一場法事,竟是和陸震一起超度自己的隊友。
龍煜的傷口因為劇烈動作又開始流血,他從包裡翻出來急救包,靠在樹下一聲不吭給自己重新包紮。他怕自己成為第二個雪寶,也怕成為隊伍的拖累。
這就是大自然的生存之道,野獸的生存法則,老天不會問你為什麼受傷,但是受傷了,可能就意味着生命的終結。
陸靈蘊偶然回頭,就見龍煜用嘴和一隻手艱難地給自己鋪藥包紮,她快步走過去,在他身前蹲下來說:“我來吧。”
龍煜松開了咬着繃帶一頭的嘴,看着她接過去,一手托扶着他的胳膊,另一隻手一圈一圈地包紮,動作輕柔而仔細,指尖偶爾觸及他臂上肌膚,讓他覺得一陣酥麻。他垂眸看着她,玉雕一樣的人,清冷了些,卻是讓看到的人不願移開眼。
莫名的,他想起了族裡關于瑤姬和雲爻的傳說。神女一樣的姑娘,是這樣的嗎?
“好了。”陸靈蘊包紮好,又幫他把衣袖放下來。不經意地側目,發現他腹部貼身的衣服已經被扯爛了,那是他為了做燃.燒瓶自己撕的,但裸露的肌膚卻在躲避和翻滾中被劃傷了,雖然不重,但也是冒着血珠。
“你……需不需要我幫你?”她問他。
顯然胳膊的疼已經蓋過了腹部的劃傷,他似是才留意到,順着她的目光低頭去看,停頓的功夫陸靈蘊已經拿了消毒棉要擦。
“我自己可以。”龍煜接過她手裡的藥棉,去清理腹部的腐土等髒東西。
陸靈蘊看了他幾眼,起身拿了劍,朝周中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