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讓陸靈蘊十分意外。
她望着對面周中陽這張臉,他嚴肅時本就有種清冷感,特别一雙眼睛,雖然笑起來明豔,冷起來有又顯得陰鸷,而此刻這雙眼裡,隐隐還帶着邪氣。
她終于忍不住問他:“你是誰呀?”
話一出口她就感覺男人的神色有異,似乎有一閃而過的哀痛,更多還是又要燃起的憤怒。
她趕緊又問:“要我答應你什麼條件?”
男人又盯了她一會兒,然後才起身,朝那鈴铛踱過去。他對着那盒子擡起手,隻聽“叮當”一聲,清脆的鈴聲終于響了,袅袅傳了出去。
陸靈蘊下意識看向門口,鈴铛響了,她師父就應該有動作了吧?
“契約達成,我會再來找你。”話說完,就見周中陽的眸光暗了暗,雙眼一閉,眼瞅着就要倒。陸靈蘊慌不疊沖過去扶他,一米八的大個子,險些就把她壓倒。
她艱難地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他手長腿長,在椅子上四仰八叉的一動不動。她心情複雜地看着他,心說這邪祟是暫時離開了,他大約也知道鈴铛一響,會有麻煩,走得倒是幹脆。
他這種應該很快就能醒,但她還是把自己脖子上的五雷符摘下來,套他脖子上了。雖然這東西可能也沒啥大用,畢竟剛才他也沒怕不是?
她不自覺地抹了抹嘴唇,這男人吻得激烈,仍有一絲絲不适,可惜了,竟是她的初吻。
她又轉向那個鈴铛,它此刻又安靜了。她不知道這裡面是否還有魂魄,男人最後的動作,是否已經将那孩子帶走。
今天晚上,算不算偷雞不成蝕把米?
她有些沮喪地在他旁邊坐下,等他醒來的功夫,她好像有什麼頭緒,但是又抓不住。
從他一步步逼迫她後退開始,她就覺得這氣場有一絲絲熟悉,但那種緊要的關頭,她實在是無暇細想,這會安靜下來了,就突然想起來她此前做的那個夢。
夢裡出現的那個男人,雖然已記不清他的模樣,但他留給她的那種感覺,竟讓她無端的把兩人聯系在了一起。
“丫頭!”門口終于響起了陸震的聲音,顯得很急切,待進門看到她安好,他又樂了:“抓到了,嘿嘿!咦,這小子怎麼了?”
陸靈蘊有聲無力:“你自己看呢!”
陸震上前翻了翻周中陽眼皮:“中招了?他沒扛住?”
還當他是被美色所害呢?反正一兩句也說不清,陸靈蘊隻問他:“抓到了?母煞?”
“對!”陸震滿臉得意,拿起那枚鈴铛晃了晃,示意目标在這裡。
她還以為那聲鈴響,子煞已被帶走,竟不料是他把母煞也送了來?所謂的契約達成,竟是這個意思,鈴铛裡這隻魂魄,不過是他的信物,約等于定金,他想圖更大的好處。
陸震打量着那枚銅鈴說:“其實這鈴铛裡,我隻放了那孩子一縷殘魂,真正的魂魄不在這裡,但誘捕母煞足夠了是不是?”
陸靈蘊湊近了問:“師父,你當真覺得,鈴铛裡這個是被抓的?”
一個“被”字,她咬得極重。
陸震愣了下,收起嬉笑說:“難怪我那邊的法壇,一整晚都毫無動靜,就剛剛發現有魂魄撞鈴,竟像是自投羅網。你這裡發生了什麼?”
兩人說話間,周中陽悠悠轉醒,先是撫着腦袋站起來說頭暈,繼而又摸了下嘴唇,低頭一看,手指上沾了尚未幹涸的血。房間裡倆人正望着他,他也望過去:“咋回事,還流血了?”
看來什麼都不記得。
陸靈蘊說:“摔得!剛才摔暈了你,還磕破了嘴。”
陸震扭頭看她,這丫頭一定隐瞞了什麼。周中陽那分明就是中邪,摔得,也就騙騙這個傻小子。
周中陽四下看了看,似乎也沒有打鬥的痕迹,自己怎麼就摔了呢?他将信将疑地看向陸震,他正握着那枚銅鈴,便問:“抓到了嗎?”
“抓是抓到了,但事情有點蹊跷。”陸震正色說,“像是主動送上門來的,我甚至懷疑,之前她不是逃走,是被那隻黑貓擄走的!”
陸靈蘊想到先前那男人的氣勢和心計,說不定還真是他的一個圈套,劫了你的東西又送回來,還能讨點别的什麼做交換。
周中陽覺得有點頭大。他剛接這活的時候,覺得無非就是宅子鬧兇,找個師傅驅驅就成,可周照奇指定讓他找陸震,他就覺得這事有點因果。再後來他查這宅子曆史,發現可不是尋常鬧兇這麼簡單,曆任主人都沒有太平過,大大小小的法事倒是做了不少,卻不能從根本上解決。現在就連他奶奶養的一隻貓都成事了,這讓他覺得又荒誕,又糟心。
他問陸震:“陸爺,那現在怎麼辦,抓貓嗎?”
陸震說:“貓的事你們先去查。這兇煞的嘴我得先撬開,看看這宅子藏了什麼貓膩!”